最后一项比较,而这对我来说也是意义最为深刻的:第三世界的穷人不晓得何谓“绝望”。
当我第一次收到从欧洲寄来、捐赠给穷人使用的药品时,医生打开盒子之后哈哈大笑:“镇定剂!
贫民窟有谁会需要这东西啊?
我还是带到高级社区去吧!
在那儿,我还有可能开开镇定剂的处方。”
在法国,人们对镇定剂的胃口多大啊!
我在多少失业者、妓女和游民身上,甚至为数甚多的年轻人——他们所遭遇的,并非物质上的苦恼——跟我透露心事时,看到了破灭和虚无:他们不再抱有任何信念,处于无底洞之中,看不到任何出路,认为一切作为不再有用,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
在第三世界,一种截然不同的心态阻止了这种绝望态度的产生。
他们面对生命的态度是,只要有一点点东西就能够感到心满意足,因为捡到任何东西就像是获得珍贵宝藏一般。
当生命理想变得非常单纯时,解决问题的方法反而显得唾手可得:再糟糕的情况,也可以在人行道上卖瓜子,赚个五块皮阿斯特【注:埃及货币,100皮阿斯特等于1英镑。
】,买个面包和几片沙拉菜叶,坐下来,和朋友快快乐乐地一起用餐。
归根结底,这是两个彼此相差好几光年的世界。
我并不是说,在那儿,万事皆好;我要说的是在这儿,许多人的情况其实还可能更糟。
我为第三世界人民所承受的不公正起身反抗,我拒绝接受维持现状,我绝对不是在说那儿的制度充满田园之乐。
尽管如此,我也必须承认:在那儿的穷人并非坐困愁城的可怜人,而是欢欣享受生命的人。
在西方,一种特定的心理状态和社会制度,使人产生了一种普遍的空虚感,一种被攻击和被不公平对待的感受。
为什么有些人无法拥有从他们眼前经过、几乎唾手可得之物,有些人却可以充分享受呢?
一方面,遭到社会排除的人以前也曾经有过好日子;另一方面,他们掉落到一种失败的动能中,这使他们与社会分离,陷入一个没有出路的困境之中。
这才是最大的悲哀:对任何人来说,我什么都不是,也将永远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