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在软弱中的写作体验
回顾已往,在文字事奉中,不少写作是在各种困境中完成,但没有一本像《直到地极》一使徒行传讲义那样是在体力极软弱中完成的。
为此略述写作经过,与众同道分享。
一、险渡死阴谷
使徒行传讲义之完成,是神的奇恩大爱。
笔者从未如此深切体会到神的恩典在软弱人身上显得这么够用的应许。
在拙作“天国君王”(从马太福音看基督生平),和“万王之王”(启示录讲义)出版后,即有意写使徒行传。
但九五年初(农历除夕)之夜,心脏病猝发,远较前两次严重,心脏重要部位都已损毁,心脏的大动脉已硬化到“脆”的地步,不能再动任何手术。
因而群医束手无策,几度向家人解释已尽全力,准备撤除心肺呼吸机。
但家人坚持继续用心肺机,亲友中也有医生、护士,都认为已无可救治。
我的全身肌肉灰白,冷冻而无弹性,仅凭心肺机维持呼吸。
家姊也是多年护士(已退休),她事后对我说,你的情形不过等着“打包”,医生是当然放弃救治的。
专家们也认为纵使救活,可能成为家人负累,不能正常生活。
但因各地肢体代祷,家人及教会弟兄姊妹也不愿放弃救治,医生逼得两次嘱护士在我耳边,大声说出我的病情,希望我自己表示生死之意愿。
但我完全听不到他们所说的,当然也不会表示了!
(照本地规例,若病人本身不能表示意见,医生只有尊重亲属的意见)终于多次经死门又活过来。
二、弥留间的祷告
出院不久有人问我病时有否看见大光,或通过一条黑暗通道这一类的经历?
我说没有,但在最后一次弥留之间,我看见似有一匹长布从上下垂,走近观看,原来是电脑稿的长纸,垂到满地。
我忽然醒悟过来,心里向神祷告说:“主啊,你若要仆人继续用文字事奉你,求主显出你的作为;不然,早日接仆人回去。”
就这样心中相信神自有安排,那时忽觉呼吸较为容易,次女苏心跟另一位男护士正为我吸取不断涌上来的痰,渐觉清醒。
我近些年来已有几次全身麻醉后,眼睛会看见幻象的经验,那是吗啡类麻醉药后的现象。
但对于这一现象我的印象深刻,清楚知道不是一般潜意识之幻觉。
到写这篇感恩见证时,就更确定了!
三、开始写作
长话短说,住院四十四日后,由救护车送回家中,还未能自己上下床,每天用学行架学行,右手还拿不起金属茶匙,要用塑料匙子慢慢进食。
因已有多日未进食,喉咙又经插管多日,连咽吞饮料和食物都要学习。
第三周,由家人用轮椅送入书房,无力执笔,只有很短时间的精神可以阅读。
我决定开始本讲义的写作。
我既然活了,就该写了。
我既不知能活多久,就必须用现有的每一天。
岂知执笔无力,勉强回了一封由台湾来的信,便先开始阅读我在病中请陈姊妹为我整理的使徒行传查经的录音稿。
经过约两个月才读完六次的录音稿,决定该稿不合用,因大多针对本地教会需要而加插的事例。
大约第三个月开始本讲义之写作。
那时双肩痛楚难当。
(可能因为在住院时曾有一段日子医生找不出我发高烧的原因,又不敢随便用药,只好用冷气和风扇使体温降低。
)每日严重咳嗽,日夜不停的吐痰,若不用重量安眠药不能人睡,次日情况就更坏。
这情形延续至九六年冬,又因皮肤对一种贴在上半身的血管药敏感,全身痒得难当。
精神持久力很短,血压反常的低,易感呼吸困难,例如:
四、容易缺氧
某次有多伦多来的青年夫妇,跟住得较远而转到别的教会的几家信徒,一起来看我。
那时我已可以在家走动。
因客厅的坐位距离稍远,我说话的声音太弱,颇为费力。
他们就围坐在地毯上,就近我交谈,不到五分钟,我就感到呼吸困难,不够氧气,只好入房,打开窗躺下休息。
另一次,我试图参加一位弟兄的丧事礼拜,以为殡仪馆有冷气设备不妨事,岂知进去不到五分钟即感呼吸困难,由二人把我扶出屋外,稍为休息即觉舒畅,终于被送回家。
这才使我明白为什么医生不喜欢太多人进病房探病,原来软弱的病人对缺氧的敏感,非一般人所能明白。
若抱着垂死病人,大哭大叫,可能呼出许多二氧化碳,增加病人缺氧程度。
这种情形下,可说完全没有写作条件……。
但除了不能起床(有时血压低至46-47上下),每日仍可多次执笔,多次休息,很缓慢的继续下去。
多年来,主教导我学会把研读圣经和不断心中向神切切祷告合在一起,又把心得写下。
本讲义能以写成,这是能继续下去的原因之一。
这样在写作中常感自己有受益而喜乐。
五、发稿付印
我不是意志坚强或信心充足的人。
有人说你多次冲过死亡边缘,因你求生意志强,有信心。
其实我大部分时间昏迷,根本不会用意志,且没有想到一定要活下去还是到主那里的意念,谈不上信心。
出院后也不知能活多久。
这次死里复生,是主内众弟兄姊妹的信心和代祷。
但正因不知自己能否活到明天,反使我尽力用我的今天。
所以本讲义之写作,初时不敢用逐节详解写法,仅每章分段解释,希望趁活着写完全书。
在写作期间,我把五十年前学的一首布道短诗“何必再迟延”另填新词:“何不趁今天?
何不趁今天?
若不趁今天,不再有今天!
……”在心中不断唱着。
但使我身心不断得力的是天天体验那宝贵的金句:“祂对我说,我的恩典够你用的,因我的能力,是在人的软弱上,显得完全……(林后12:9)
到九六年十月,全书脱稿。
我的健康情形明显好转,可能心灵压力放松。
经过休息一段日子后,再将全书大修。
又蒙宣道出版社许社长在电话中答应在发稿三月内优先出版。
在这样的鼓励下,终于到九七年四月,发稿付印。
六、事后的体会
写完本讲义,深切体会到这是信实主之怜恤与扶持,使我知道祂的手仍然牵引,他仍有话语赐下;又兴起不少读者为我代祷,内心得到的安慰与感恩难以言表。
另一方面有许多主内弟兄姊妹爱心的鼓励代求与代祷,难以一一提说,但都在这微小的工作上有分。
我的才能有限,专心于写作,便疏于与许多关心我的人沟通,甚至信债也欠了许多,甚觉内疚,求主赦免,求主报答这许多因爱主而帮助我的人。
在全书完稿时,我试把电脑稿中的若干章稿纸垂下,就像我在两年前病中所见的景象,证明神真是可信可靠的。
我曾多年期望可以专心用文字事奉祂,但总有种种原困,不能不同时担负教导、牧养、领会、主编等类岗位。
想不到现在神用自己的方法,使我成为只可以躲在家中写字的人!
恩长纸短,何以言尽?
准有借用旧约先知的话,略为表达神在已往多年中,怎样用慈绳爱索,引领我在各种困境甲,看出他的同在,吸引我向前行:
“我用慈绳爱索牵引他们,我待他似如人放松牛的两腮夹板,把粮食放在他们面前。”
(何11:4)“耶和华万军之神阿,我得着你的言语,就当食物吃了。
你的言语,是我心中的欢喜快乐……(耶15:16)“主虽然以艰难给你当饼,以困苦给你当水,你的教师却不再隐藏,你眼必看见你的教师。
你或向左,或向右,你必听见后边有声音说,这是正路,要行在其向。”
(赛30:20-21)
一九九七年四月
七、求证于专家(一九九七年九、十月)
写完《直到地极》的“自序与感恩”后,为要证明这次病发过程中,亲友有没有因受情绪影响,对我病情说得过分。
我特别去见我的家庭医生,询问有关这次心脏猝发的经过和我可知道的资料。
他很率直的告诉我大意如下:“不但你在ICU时群医对你抱悲观,就算用救护车送你回家时,还是抱悲观态度。
因按你的心脏功能,在回家后极可能不久就会再度肺积水,呼吸困难。
你若再度入院,按你的病历和年龄多半无法救治。
你这种病例是很少见的。”
其实在我第一次心脏开刀,接三条血管时即1982年十月),在三个月后,用心脏X光扫描时,那新接的三条血管,已有一条从冠状大血管中脱落。
(当时我自己是在半昏迷的麻醉中,在电视镜上看到。
医生说那是表示我的大血管已硬到“脆”的地步,所以接上的血管会脱落。
)并且就在那时另一条新接的血管也已再堵塞了50%。
所以当时的专家坚持要我放下所有职责,因工作的压力是最大因素。
但那时列治文宣道会建堂工程仍未完全竣工,到完工后我立即向执事会提出辞积。
但直到八四年底才找到接任人(温以诺牧师)。
八五年回港在建道神学院任客座授课数月,又在台湾,美国等地讲授密集课程,八六年起全心编金灯台,写旧约人物(得胜者、失败者、永恒的事奉等书)。
其间八九年曾回港领培灵研经大会、又先后到亚省卡城华人播道会任临时主任牧师一年,又到多伦多华人宣道会任代主任一年,帮助他们物色牧师及植堂。
九二年心脏第二次病发,心肌有若干损坏,但不严重。
心脏专家再次警告不能任职。
当时门诺弟兄会真理堂尚未稳固,只好把金灯台所有工作交香港朱志伟牧师等同工负责。
在真理堂未找到接任牧师前,改为义务代主任,减轻心理压力,直到九五年初心脏碎发为止。
我的心脏专家事后对我说,像你这么凶狠的心脏猝发病例,一百个人中难见一个可以救活,而能像你这样没有并发症,没有中风……,完完整整的回家,更是极少见的。
一九九七年十月十六日,我照例定的日子,到心脏专家处作例常检查,医生认为情况稳定。
趁着见专家的机会,我问他既然我的主要心脏血管已完全栓塞,那我的心脏怎么仍能运作?
他坦白的说:“我没有满意的解释,可能有少数人身体上生出较小的血管取代已完全栓塞的血管即(naturalbypass),但这种微丝血管不可能有原来血管之效能,所以你可能活不到今年,也可能再活十年……”事实上现在我已可以进入较多人群中而不觉得缺氧,而且脸上已没有病容。
且从一九九五年三月出院,至一九九七年间,除了完成使徒行传讲义外,还在几位姊妹协助下校对了十册新约书信讲义和多本拙作之经文数目错漏字,并作了若干增修。
从现今回顾,似乎九七年四月发稿前更有效利用时间,现今反而闲懒了。
但相信仍有读者会继续为我祷告。
在我有生之年,仍当竭力事奉这位爱我一生的主耶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