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得的是我家的那块凉台,方是零点七米,长是三米四五,长长方方二点四个平方,并不包括在住房面积之中,而且又有了后门,空气流通。再出来登台眺望,目光可以俯瞰整个城区。妻乐得手舞足蹈,说切切不能堆放杂物,要好好利用起来,遂将那只产蛋的母鸡拦在凉台左角,其余的都壅土置盆,植了花草。从此,凉台就成了天地自然之缩影,花有开的,又有败的,我们便意会着四时交替,草出芽的出芽,枝枯衰的枯衰,我们又体验着生死消息。城市里十分烦嚣,工作是十分繁忙,家庭是我们的温柔乡,凉台又是我们家庭的怡然世界。它一边依楼,三面无托,我们称之是悬空阁;一早一晚又是多雾,只见花草,不辨台栏,我们又谓之云海蜃市。天晴日暖,夫妻就蹲在那里,看蚁虫在花草丛中穿行,笑作是城市人一早一晚上班下班为生机而奔波。偏故意泼水扇风,又以此作狂风暴雨之想,看草叶战栗,花瓣明暗反复,观蚁虫惊恐,四下逃散,又悲想人生旦夕祸福而无可奈何。总之,大千世界就在眼下,再不就事论事,将一切妙事全看得清清楚楚的了。妻越发有兴致,越发不惜工本,购奇花异草,又置各色盆盘,又置假山鱼缸,凉台日见欣荣。只是遗憾没有鸟儿来歇,妻曾以米作饵,引得几只鸟来,但都吃了谷米,展翅而又去了。
今夏我出外采访,疲疲倦倦回到家,忙去凉台观赏,忽见有一精致竹笼挂在那里,里边是一小鸟,红嘴绿尾,鸣叫不已。妻说是她十元钱买的;挑逗中,却发觉不见了那只鸡,探身望去,原来鸡囚在一只小小木棚里,于凉台外悬挂其空。我问之,妻说:“这花草世界,它没有颜色,又不能鸣叫,放在这里太逊眼了。”我不觉喟然良久,怨妻竟这么糊涂!生蛋之鸡囚之木棚悬空凉台之外,却将小鸟珍藏在花草中,外表好叫声好可以享这红花绿草之福,默默产蛋为业的鸡反遭冷落,难道这凉台愈是雅好,便愈隐藏丑恶?!遂将花草撤去,小鸟放归,空出凉台堆煤、放柴、存杂物,归其原本作用罢了。特写《凉台记》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