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博和特丝守在那辆迷你巴士旁边。强尼和哈娜将两个儿子托付给他们,自己则往回走,查看是否有人受伤或需要帮助。令人感到惊讶的是,答案是否定的。当然了,准备进行比赛的那些十三岁球员都毫发无伤。他们一路走出来时,身上都穿着整套冰球装备,而在家长们与其他背景的观众群体中,强尼和哈娜只见到零星的擦伤与压伤。这些伤口并非由斗殴而来,而是人多推挤造成的。那些处于看台站位区的男子,也就只是彼此开干而已。据强尼所知,消防局里其中几个比较年轻的消防员通常把这个称为“流氓的荣誉感”。其中几个人身上刺有红色公牛的刺青,而且比他自己身上的刺青大得多。他们是消防员,但主要的一点是,他们来自赫德镇,而且他们跟他不一样,他们更容易动怒。或者说,强尼只是变老了。他有时会想:现在,在他家乡成长的青少年们与他当年的情形相比,能用于自我认同的象征物变少了。所有人都需要感觉到自己的重要性,所有人都在追寻某种脉络,但在赫德镇,这种能够凝聚人心的场合或脉络已经变得越来越少。“我们只跟‘那群人’对着干,我们从来不会对平民动粗。”某次,其中一人这么说。强尼心想,这就是问题所在,他们就像军人那样使用“平民”这种词。
汽车的引擎发动声陆续响起,停车场很快就空了。要是换作其他城市、其他人,这可能会引起更广泛的恐慌,但在这里,人们似乎在一两分钟内就离开了。几乎所有人都看过流氓打群架的场面,一旦戏剧性的场面告终,一切立刻就回到正轨上,到了第二天,大部分情节都已经被淡忘。
强尼认知到,这次事件感觉上唯一的差异,也许就在于这种事已经很久没发生了。打从那次真正重大的斗殴事件以来,已经过了两年多。那次斗殴最终导致某个来自赫德镇的帮派一把火烧掉了毛皮酒吧,而熊镇的“那群人”穿越一整座森林追杀他们,汽车沿途追撞,最后还死了一个来自熊镇的青少年。从那件事之后,大家仿佛都察觉到这一切真是太过分了,如果冲突继续升级,下一步就是战争啦。就连赫德镇那些最恶劣的男子也因此沉淀下来,甚至在下一场球赛中现身时,还唱起熊镇专属的加油歌曲:“我们是熊。”那形同竖起一面白旗,而提姆与他那票小弟接受了它,大家都各退一步。两年多的时光过去了。可是现在呢?就算今天的斗殴很快就落幕了,强尼还是知道,这要么是一次小冲突的结尾,要么就是一次规模大得多的冲突的开端。
道路上传来警笛声,被压抑住的孩童哭泣声此起彼伏,但众人之间也有些放松的对话,甚至不时发出笑声。强尼走在哈娜的前方,走向那辆迷你巴士,但托比并没有看到他们,他转身面向自己的姐姐和弟弟,急切地对他们大喊:“你们看到那把手枪没有?你们看到熊镇那些大白痴的表情没有?他们差点直接拉在裤子里,你们看到没有?现在他们得弄清楚了,我们不是好惹的!”
特丝站在一米外的地方,就在波博的身旁。她只是哀伤地摇摇头,低声说道:“不。现在大家都以为自己得去弄一把手枪了。”
哈娜始终没有听见她这番话,强尼则假装自己没听见,但他希望特丝是错的。上帝啊,他真心希望她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