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借着月光看到了我赤裸的身形,薄薄的睡衣遮住了身体相接的部分,我的背像猫一样凹陷,胸部像小沙袋一样在你面前摇晃。
我发出绵长的低吟,手撑床头板,遮住了大片空间。衣柜没有门,藏不住我还没洗的衣服、一堆还没拆掉袋子的干洗衣物和一盒还没扔的捐赠衣物。我被埋藏在“还没”之下。生活一团混乱,行动没有规划,房屋翻新的收尾工作进展缓慢。
现在回过头看,那时我们正处于我时而渴望的世俗而平凡的纷乱中。
我没听到门的吱嘎声,也没听到她走过上周刚铺好的硬木。我不知道她在门口,直到你把我一把推开,暗自咒骂,拉起被子盖过头顶。我像婴儿一样蜷缩在墙角,困囿于你的惊慌。回去睡觉,没什么事。我冷静地告诉维奥莱特,她问我们俩在干什么。没什么。我回答。天哪,布莱丝。你这么说,仿佛刚刚被撞见全是我的错。
这么说也有点道理。我正在排卵期,而你很累。我抱着枕头流泪,你抚摩着我的背,开始亲我的脖子,那种包含爱意但没有欲念的吻。你对我说,时间有的是,不急。
你不想再要个孩子。我不满地说。你为什么这么想?我们静静地躺在一起,你的手指绕着我的发丝起舞。我当然想再要个孩子,你轻声耳语。
你在撒谎,但我不在意。
我翻过身抚摩你,直到感觉到你败下阵来。我让你滑进我的身体,假装一切都与现实不同,包括你、房间和我作为母亲的经历。我怀着这样的心态乞求你不要停下。
三周前,我在我俩刷牙时提出了这个想法。你往水池里吐干净口中的泡沫,给自己和我各扯下一段牙线。再说吧,到时候再说。
你的语气中有种一反常态的直率,若是换一天,可能会令我起疑心。可那时没有。这件事与你关系不大,与之关系大的是我。我们这个家要想有所改变,唯一的办法就是再要一个孩子。也许这是救赎,为过去偏离正轨的一切。我回想起当初维奥莱特为什么会降生——你想要一个家庭,我想让你开心,我也想证明我的所有疑惑都是错的,我想证明我的母亲也是错的。
终有一日你会明白,布莱丝。我们家族的女人……注定与常人不同。
我想有第二次做母亲的机会。
我无法承认问题出在我身上。
送维奥莱特步行上学时,我经常指着别的宝宝说:有个小弟弟或小妹妹是不是很棒?她很少回应。她越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时我俩之间越来越远的距离一定程度上让我们的生活好过了不少。每天早上,我们都会在接送站看到那位母亲,一边抱着新生儿,一边小心翼翼地弯腰与上学的孩子吻别。
“有两个孩子看起来好辛苦啊。”有一次我微笑着对这位母亲说。
“特别辛苦,但是值得。”值得。又是这句话。她颠了颠孩子,拍了拍他的脑袋。“他是个与众不同的小宝贝,养育第二个孩子是一段截然不同的经历。”
截然不同。
维奥莱特站在卧室门口,手垂在两侧,不肯离开,非要我回答我和你刚刚在做什么。我便向她解释,当两个人彼此相爱,就会以特殊的方式依偎结合。没人说话,黑暗中一片沉默。随后维奥莱特回了自己房间。我们该安慰一下她,我对你说,我们得确保她没事。
“那你去。”你说。但我没去。我们相背而眠,陷入了于我而言没有意义的僵局。
第二天早晨我们没有说话。我冲了个澡,没有替你煮咖啡。下楼去厨房时,我在楼梯上停下脚步,听到你和维奥莱特吃着早饭聊天。维奥莱特对你说她恨我,她恨不得我死了,这样她就可以只和你生活在一起。她说她不爱我。这些言语会刺穿任何母亲的心。
你对她说:“维奥莱特,她是你妈妈。”
你有太多话可以回应,可你选择了这一句。
那天晚上,我厚着脸皮求你再来一次,一次就好。你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