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二十五岁,在医院门诊部上班。丹尼斯叔叔资助她上了护士学校,连安妮自己都未曾想到,她竟然找到了适合的领域。以前她理科就很好,所以学医毫不费劲。但她面对病人时的沉着冷静则是个意外发现。她全神贯注地倾听,轻拍他们的手。他们开玩笑时她面露微笑,面对埋怨则表现出怜悯。部分原因可能源自童年时期,她一直在寻找却未曾获得的亲密感。作为一名护士,病人们真的需要她,他们希望获得关注、安慰,甚至需要她提供建议。安妮发现自己很乐意奉献出这一切。
安妮的主管碧翠丝是小个子的南方女人,涂大红色的唇彩,穿无袖衬衫,冬天也不例外。她极有幽默感,高度赞美安妮的工作。
“病人们信任你,”她说,“这是最重要的。”
安妮很喜欢碧翠丝。有时她们留到很晚,在休息间里聊天。一天夜里,她们聊到了那些被压抑的记忆。安妮问碧翠丝是否相信,碧翠丝说她相信。
“人们会因为自己不记得的事情而有各种各样的举动,”碧翠丝说,“如果你问我的话,我有一半的亲戚都是这样。”
安妮决定稍稍提两句童年时的精神创伤。
“在我八岁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
“哦,是吗?”
“一场事故。很严重。所以我的手才变成这样。”
她给碧翠丝看了结痂的手。
“还是会困扰你吗?”
“天冷的时候会。而且,要是不活动手指的话——”
“我是指发生的事情。”
“这个嘛,这就是关键所在。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屏蔽了那段记忆。”
碧翠丝思索片刻:“你可以和别人谈谈这件事。”
“没错,但是……”安妮咬了咬嘴唇。
“怎么了?”
“还有别的事。”
“什么?”
“我觉得有人因此而死了。”
碧翠丝瞪大眼睛,“那,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
“要是我跟别人说——”
“你害怕自己可能发现的真相?”
安妮点点头。
“亲爱的,那可能就是为什么你的大脑第一时间将那段记忆关在门外。”
碧翠丝把手按在安妮背负旧伤的左手上。
“当你准备好回忆起来的时候,就会想起来的。”
安妮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可她怀疑碧翠丝现在会不会看轻自己呢,毕竟她是个对自己也有所隐瞒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