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的人情绪各异,其属性也就不同,它可以是消极的,也可以是积极的。我们的工作方式对我们如何度过剩下的时间有种反作用力:那些大多数时间都坐着——比如长时间坐在电脑屏幕前的人,会在业余时间用运动求取平衡,也只有在运动之后才能享受到躺下带来的放松效果。相反,那些每天从事体力劳动、甚至为此筋疲力尽的人,在业余时间则更愿意闲着什么也不做。躺下对他们而言有着完全不同的性质。
今日职场的剧变,对工作与休闲的关系产生了什么影响?对“什么也不做”的时光和躺着的时光,以及对我们的睡眠时间又有怎样的影响?如果工作更具弹性,我们会有更多“什么也不做”的机会、更多休闲愉悦的时光(也就是积极的、合人心意的懒惰)以及一种不仅是为了恢复体力的躺法吗?当前进失去了动力或方向时,躺卧可以教人考虑得更周全,使人以舒适的方式摆脱“没有进步便是退步”这种非黑即白的霸道逻辑。
我们是否忘掉了该怎样躺着,就像我们因为总是去吃快餐而忘掉了怎样烹饪一样?也许吧。就像吃饭不仅是继续工作和身体运作的前提一样,躺着也不仅仅是为坐在书桌前做准备。躺着确实不常带来立竿见影的效果或经济收益,但也远不止让我们养精蓄锐那么简单,就像业余活动存在的意义不仅是为了让我们有事可忙一样。
有迹象表明,我们当下的社会对躺卧所持的态度正处于变革之中。近年来在法国出现了“瘫倒的一代”,指的是那些一屁股坐下去、坚决不肯坐直的年轻一代。他们不愿意好好坐着,而是陷落到沙发或床上,再将自己调整到舒适的姿势,根本懒得管别人会怎么想。这真让人羡慕。人们可以从中窥见对静坐与直立的异议,以及对或许仍执迷于立规矩的父母的无声反抗。对这种发展趋势,专科医生倒是泰然视之,事实上他们认为通常的坐姿(坐在椅子上)与人体的生理要求并不相符。相反,成一百二十七度角的半躺半坐的姿势显然更加合适,它能够消除人们坐直时脊椎承受的压力。人们还喜欢把这种态度的转变纳入“慢生活”的领域之中。就像“慢食倡议”一样,这种艺术也发源于意大利。与之相关的是一股减速与暂停的风潮,这股风潮不再追求用最短的时间和最小的投入达到特定的目标,而着重于充分体验过程,正如其宣言所示:道路即目标。
人类创造了一系列专供躺卧使用的装备和家具,居于首位的自然是床和躺椅。人需要定期将自己放飞到无意识的状态中去,这种状态正是我们通常在床上所渴望达到的。如果谁有闲暇,能够什么也不想地躺在一张躺椅之上,那更是美事一桩——甚至可以说是奢侈。在某些情况下,如果连去往床榻的举动都变得太过劳神,那么躺椅则赋予了人们轻装上阵、休养沉思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