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总统办公室里，如释重负，却也疲惫不堪。我依然不能相信一切都结束了。
当然并不是真的结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最难的部分还没开始。
丹尼坐在我旁边，他给我拿来了一杯波旁威士忌。他猜硬币猜输了，这酒是他欠我的。他没多说话，他很清楚，发生了这么多事，我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绪。他来这里，只是为了陪伴。
副总统依然在作战中心，依然在那个重兵把守的房间里。她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也没人告诉她。她现在说不定已经汗流浃背了。
很好。就让她汗流浃背好了。
山姆·哈勃一直在向我汇报信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这句谚语从未感觉如此真实。病毒失效了。没有意外发生，病毒没有戏剧化地突然死灰复燃。但我们的人一直在监视病毒，他们就像一心保护孩子的父母一样守在电脑边上。
有线新闻网报道的全是苏里曼病毒。他们都在屏幕顶端的醒目标题上写着：关键词：sukhumi。
“我还有些事没办，”我对丹尼说，“只好请你出去了。”
“当然，”他从沙发上站起来，“顺便说一句，我打算把这件事的功劳都算在我自己头上。正是因为我给你打气，你才创造了奇迹。”
“应该的。”
“我可是记住了。”
“都是你的功劳，丹尼尔。都是你的功劳。”
我面带微笑看着丹尼离开。然后，我按下电话上的按钮，告诉我的秘书乔安，我要见卡罗琳。
卡罗琳走了进来。她看起来很累，但是，我们都很累。昨夜所有人都熬夜了，过去24小时我们都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从各方面看来，卡罗琳的状态看起来比我们大多数人都好。
“格林菲尔德局长在外面。”她说。
“我知道。是我要她在那里等的。我想先和你谈谈。”
“好吧，先生。”
她走进来，坐在沙发对面的一把椅子上。
“你是功臣，卡丽，”我说，“是你解决了问题。”
“你才是功臣，总统先生，我不是。”
事情的确是这样的。好评和骂名都会落在总统身上。如果是我的团队取得了胜利，那获得称赞的只有总统，但我们都很清楚是谁想出了密码。
我吁出一口气，我的神经依然很脆弱。
“卡丽，我选择凯西·布兰特做竞选伙伴，是我把事情搞砸了。”
她并没有急着提出不同意见：“政治是政治，先生。”
“我那么做，的确是出于政治原因。我不该那么做的。”
她依然没有反对我的话。
“我应该选贤任能才对。而且，我觉得我们都知道，如果任人唯贤，我应该挑选谁来做副总统。那个人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她最遵守纪律，有着不凡的天赋。”
她脸红了。她总是转移别人的赞美和注意力。
“我却把华盛顿最难做的工作推给了你，让你去干最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她冲我挥挥手，面对我的赞美，她很不自在，她的脸更红了。“不管你决定让我做什么职位，为你服务都是我的荣幸，总统先生。”
杯中还剩下不少波旁威士忌，我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子放下。
“先生，我能不能问问，你打算怎么处理副总统？”
“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处理她？”
她晃了晃头，认真思考起来。
“为了这个国家好，”她说，“我不会检举她。我会不声不响地解决这个问题。我会要求她随便找个理由辞职，我也不会把她的所作所为说出去。我会将整件事压下去。现在，美国人都知道你带领才能卓著的国家安全团队，拯救了我们，使我们免于一场巨大的灾难。没人说起叛徒或是背叛。这是一个积极的故事，一个警示寓言，却有着大团圆的结局。我们应该保持这样的版本。”
我想了想。“问题是，”我说，“在我那么做之前，我想知道为什么。”
“先生，你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干？”
“她并没有收受贿赂，也没有被人勒索。她甚至都不想毁灭我们的国家。这不是她的主意。主意是奥吉和妮娜想出来的。”
“我们怎么能肯定这一点呢？”她问。
“啊，是呀，”我说，“你还不知道手机的事。”
“手机，先生？”
“是的。在最后的混乱时刻，联邦调查局解锁了他们在妮娜的车里找到的第二部手机。他们发现了很多短信。是妮娜和我们那位本尼迪克特·阿诺德之间的短信。”
“啊，老天，”她说，“我不知道这件事。”
我摆摆手：“妮娜和奥吉陷入了一场他们始料未及的麻烦中。等他们意识到他们即将造成巨大的破坏，他们便和苏里曼拆伙了。他们提醒我们出事了，然后来和我们做交易：如果我们能从格鲁吉亚共和国那里为妮娜拿到特赦令，他们就解除病毒。”
“叛徒……我们的本尼迪克特·阿诺德只是个中间人而已。是他们联系了她。这并不是她一手炮制的阴谋。她还试着说服妮娜去美国大使馆自首。她还问妮娜如何解除病毒。”
“但她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卡罗琳说。
“是的。从我看到的短信来看，我认为，她感觉她和妮娜交流的时间越长，越是不告诉其他人，她挖的坑就越深。因此，她不想参与直接联系。她把‘黑暗时代’这个代码告诉妮娜，这样妮娜就能通过丽莉直接和我联系，而我也必定会认真考虑她的话。”
“我觉得这倒是有些道理。”卡罗琳说。
“但问题是整件事讲不通啊，”我说，“就在妮娜说出‘黑暗时代’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核心集团里出了一个犹大。她肯定知道我就算弄个天翻地覆，也要找出这个叛徒。她就在八个嫌疑人之间。”
卡罗琳点点头，仔细思考着。
“卡丽，她为什么这么做？她为什么把嫌疑揽上身？凯西·布兰特纵然有很多缺点，但她绝对不是个傻子。”
卡罗琳摊开手。“有时候……聪明人净干蠢事。”
我还没有触及真相。
“我给你看点东西。”我说。
我拿过一个印有联邦调查局徽章的文件夹。我让莉兹·格林菲尔德把短信内容打印了两份。我把前三天的内容交给卡罗琳，也就是上礼拜五、礼拜六和礼拜日的短信，这部分内容我已经看过了。
“你看看这个，”我说，“告诉我，我们的叛徒有多‘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