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休假期结束后的第一个星期一，我上完了史上最无聊的课，终于迎来了盘算社团的课程。这次的作业我可是有备而来，不只是因为多出了一周的准备时间，也因为我答应了白虎同学要好好准备。
事情发生在我在教学楼前藤花架下挑战“打马蜂绕圈跑”的时候。这是我们学校每年的传统挑战项目，选手先用扫把敲打十次开满藤花的棚架，再以最快的速度绕棚架跑十圈，就是这么简单。但是，这个季节的藤花架上聚满了马蜂，光是要赶走被惊动的马蜂，逃进教学楼，今年就已经有两个人在这么疯狂的试胆游戏上栽了跟头。大家为什么要做这么愚蠢的事情，至今仍是个谜。但是一旦有人挑战成功，他就能被大家刮目相看。像三班的岩国学长就是传说中的勇士，他用扫把击落马蜂窝而且跑满十圈的“纪录”至今仍被大家津津乐道。
抱着试试的心态，连休假的某天午休时间，天气正好，我使劲敲打藤花架，头也不回地往前跑。然而，我才跑到第二圈就被绊了一下，为大家示范了什么叫完美的脸部着地。当时我已经做好了死在马蜂手里的心理准备，在远处看“戏”的同学们齐声呐喊，“喔哦！”我忍着疼痛，跪在地上时，因被沙子迷了眼睛而变得一片模糊的视线中，隐约出现了一个挥舞着白布的身影，白虎同学正甩开漫天飞舞的马蜂飞奔过来，“快点！站起来！过来这边！”
我跳起来，跟在白虎同学的后面狂奔。耳边传来同学们的奚落声。我们一起跑进了教学楼老师办公区的侧门，紧紧拉上了玻璃门。我上气不接下气地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白虎同学则靠着门松了一口气。我这才发现她刚才手里挥舞的是校服。
路过的任课老师冲着我们大骂：“喂！不是说过不准玩儿那个游戏吗？！怎么连福岛同学都不听话！”我想反驳，但喘得说不出话来。白虎同学灵机一动，回答：“是我们经过走廊的时候，马蜂刚好飞过来的。”老师对我们说：“你们去医务室吧。”医务室就在老师办公区隔壁，但现在校医不在。
“先把脸洗了吧，你流了好多血。”
我在洗手台冲掉了脸上的沙子，擦伤的地方碰到水就痛得要死。
“谢啦……还有，对不起。”
“道谢就算了，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连累你被当成共犯，明明你只是来救我的。”
“这种小事不用放在心上。”白虎同学边说边把蘸了双氧水的棉花按在我的伤口上。虽然很刺痛，但我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们男生真奇怪，为什么要做那样的蠢事呢！明明一点好处都没有。”
不仅一点好处都没有，还帮不上任何人。我突然想起盘算社团的讨论。
“啊，这个跟昆虫学家的性质一样。”
白虎同学貌似也想到了同一件事。我说：“昆虫学家不会用扫把打马蜂，比我有用多了。”白虎同学先是“扑哧”一笑，后来开始哈哈大笑。我也跟着笑了。
“可是这跟那种没有理由，就是想做某件事的感觉真的很类似。马蜂应该已经散了吧？”
白虎同学嫣然一笑，站起来，走到门口时回头跟我说：“盘算社团再见，记得要好好写作业哦。”
海舟老师看到我脸上的伤，先是满脸笑意地说：“呦，这可真是够惨烈的。是光荣的伤痕吗？”然后又说：“不对，这应该……只是摔了一跤吧。”
真敏锐。
白虎同学笑着说：“他在玩打马蜂绕圈跑的时候摔倒了。”
不行，光这样说海舟老师听不懂吧。
“那个游戏还在继续啊？！我记得应该是从我入学两三年前开始的，藤花架搭好的第二年，不知道从哪个家伙开始玩起这个游戏。”
原来海舟老师是这所学校毕业的啊。只见他得意扬扬地抖动着双肩问我：“你有被马蜂蜇到吗？”
“没有，幸亏有人救了我，才没被蜇到。”
“哦，那你在那个朋友面前暂时抬不起头来了。”
我瞥了一眼白虎同学，只见她扬起嘴角，微微一笑。
“虽然是蠢到家的传统，但社会上多的是这种要经过一些仪式，才能被视为可以独当一面，成为大人的例子。尤其是男孩子，萨长同学，请努力再挑战一次。”
海舟老师朝我眨了眨眼。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但老师怎么可以这样鼓动学生。
“我觉得打马蜂绕圈跑这种不知该说是无论如何都想尝试，还是因为想做所以去做的事情，跟昆虫学家很相似。”
“原来如此。”
海舟老师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问我们：“你们听过‘天职’这两个字吗？”
“是不是指适合自己的工作？”
“没错。英语是calling。”
天职=calling
“意思是这份工作正在呼唤你。这种形容方式很酷吧。不过，不只是这个，我认为其中也包含很严肃的内容。”
海舟老师从黑板前走回我们的座位中间。
“萨长同学，你将来想做什么？”
“你是指梦想之类的，而不是能做什么吧？”
“你还是初中生，说说你的梦想吧。”
“我喜欢把玩机器，所以将来想从事机械设计或发明之类的工作。”
“原来如此，白虎同学呢？”
“只要我能养活自己，做什么都行。”
一个人啊，白虎同学大概是想早点离开家吧。
海舟老师并没有追问，以“两位同学都很实际呢！”迅速地打了圆场。
“海舟老师呢，您以前想做什么？”
“我想成为一名研究物理的学者。”
海舟老师的嘴角边浮现出一抹微笑，那抹笑容中有些寂寞。
“直到考上大学我都紧抓着那个梦想不放，但终究还是放弃了，因为那不是我的天职。”
“为什么会觉得那不是您的天职呢？”
海舟老师仰望着天花板，陷入沉思，然后目光望向操场。
“我在美国读大学的时候，有个朋友叫拉吉夫，他是从印度来的留学生，我们住在同一间宿舍。我十八岁才从英国的国际学校毕业，考上大学，但他十五岁就考上了大学。”
他跳级了吗？只要够优秀就能跳过好几个学年。
“他是真正的天才。我升入大学三年级的时候，他已经进入研究所了。他有着惊人的记忆力，也就是所谓的‘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凡事只要看过一次就不会忘记。再加上他的数学天分也很出众。”
白虎同学喃喃自语：“可是，如果任何事情都过目不忘，其实也是挺痛苦的。”
“拉吉夫也这么说。有些难堪的场面或者令他火冒三丈的事情，不管过了多少年，都还会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害得他睡不着觉。”
那真是太难受了，还是适度地健忘比较好。
“但是我真的非常非常羡慕他。他是个就算我重新投胎也望尘莫及的天才，而且还是异于常人的工作狂，经常熬夜做研究。看到他那样，我就放弃物理学了。”
“可是就算赢不了那个人，您也可以继续做研究吧。”
“我受到打击并不是因为没有他那样的才能，而是发现自己不像他那样热爱物理学。我没有他那种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想研究物理，不然就什么事都做不成的冲劲。是他让我明白，物理不是我的天职。”
白虎同学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海舟老师，缓慢而用力地点头。我也摆出理解了的表情。海舟老师边说“所以我就昂首阔步地走向人生的分岔路口”，边看了看表。
“你们等一下有空吗？”
我与白虎同学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哦，真默契，看来团队意识已经开始萌芽了。那我们一起去喝茶吧。我去跟你们的班主任老师说一声。请带着你们的东西，我们十分钟后在北门集合。”
海舟老师说完就走出教室，留下我和白虎同学大眼瞪小眼。白虎同学笑着说：“走吧，既然老师都这么说了。”
奔驰车划出一道弧线，停在了酒店前的环形车道上。白虎同学从左后方的车门下车，戴着雪白手套的小哥帮忙撑着车门。我也跟着下了车。
海舟老师走向偌大的大门处。车子就这样放着不管，没关系吗？我回头望去，一位小哥正在把车子开进停车场。
我还是第一次踏进这家几年前刚盖好的酒店。以前经过附近的时候，妈妈曾说：“我真想住一晚这种外资酒店。”爸爸却一脸不屑地说：“住一晚不含早餐也要5万~10万日元，这根本就是在敲竹杠嘛。”那时候，这家外资酒店就被归类在“与我无关的清单”中。福岛家也是在这张清单里。
那时的奢望如今变为现实。酒店的天花板出奇的高，从一面通到天顶的透明玻璃墙，可以看到整个院子。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洒满大厅，酒店服务员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感觉好舒服。
海舟老师走下一段短楼梯，然后坐在一张沙发上。那片稍微下沉的地方好像是咖啡厅。我在海舟老师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欢迎光临，这是下午茶的菜单。”
有位中年大叔不声不响地走来，递上咖啡色的皮革封面的菜单。他身穿的黑色制服上一点褶皱都没有，搭配雪白的衬衫和红色的领结。脸上挂着标准式的笑容。
海舟老师没看菜单就直接说道：“我要一杯威廉斯王子茶。”中年大叔问白虎同学：“小姐要俄罗斯红茶对吧？”白虎同学点点头。中年大叔敢情是会读心术吗？
海舟老师问白虎同学：“你常来吗？”白虎同学回答：“周末偶尔会来。”原来她是老顾客啊，难怪。
只剩我还没有决定要喝什么了。我翻开莫名沉重的菜单，上面罗列着看似红茶或咖啡的名称，但我根本分不清楚。急死我了。好，就来杯混合果汁吧。正要开口点餐时，看到价钱，我的眼珠子差点儿惊得掉出来。一杯果汁就要1 500日元……中年大叔的眼神里传递出“等你决定好了再叫我”，随时都要走开的信息。既然如此，只好等决定了要喝什么再把他叫过来吧。
这时，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俄罗斯红茶好喝吗？”
“嗯。”白虎同学笑着回答。
“那我也来一杯俄罗斯红茶吧。”
“同时请给我们三份司康套餐。”
打着领结的大叔毕恭毕敬地说：“好的。”随后就退下了。
不一会儿，三人份套餐端了上来，饮品旁边还摆着印有漂亮花纹的盘子，每一份里都有两个司康。白虎同学用汤匙舀起草莓果酱，放进红茶里，搅拌均匀。原来如此，这样看起来的确很好喝的样子。
“你们都以为俄罗斯人这样喝红茶吧？其实不然，俄罗斯人是边喝红茶，边舔汤匙上的果酱。”
感觉那样吃也会很美味。我喝下一口日式俄罗斯红茶，很好喝。反而觉得俄罗斯人也不用舔汤匙了，直接搅拌到红茶里多方便。
白虎同学拿起司康说：“我们要在这里讨论作业吗？”
“这里的确不太适合大声讨论卖淫或高利贷的话题呢！”
隔壁桌的老夫妇一脸诧异地望向我们。
老师，您太大声了。
“这次我想深入探讨之前我举的例子中比较无关痛痒的职业，你们认为是什么？”
我稍微想了一下，说：“其中一个是上班族吧。”
“答对了。白虎同学，你认为上班族对社会有帮助吗？”
“我认为有没有帮助，因人而异。”
这一点我也困惑了很久。就拿公司领导来说，他们有时不在反而能使工作更加顺利地进行下去。
“你的意思是说case by case吗？那么如果把上班族看作一个集团的话，萨长同学，你认为他们对社会有没有帮助？”
“这要看公司吧。如果所服务的公司对社会有帮助的话，在那里工作的上班族自然是对社会有帮助的。”
“正是如此。换句话说，上班族应该谨慎地选择工作。被誉为世界上最伟大投资人的巴菲特曾说过‘如果是不值得做的事，做得再好，也没有价值’。如果上班族在对社会没有贡献的公司工作，无论个人怎么努力，也无法对社会产生贡献。”
听起来合情合理，但如果上班族是埋头苦干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公司对社会没有丝毫贡献，大概会很受打击吧。
“话说回来，我还列举了一种上班族从事的职业，你们还记得是什么吗？”
白虎同学立即回答说：“银行家。”
记性真好。
我问海舟老师：“银行家和银行职员有什么不同吗？”
“之所以用这个有点跟不上时代的字眼，是因为我在脑海中想到的是相当于英语中‘banker’的职业。这些人具有丰富且专业的金融知识，就像音乐家、艺术家或政治家一样，听起来很了不起吧。但银行职员只是普通的上班族，感觉有点像行政人员。那么请问，银行家或者银行这门生意对社会有没有帮助？”
实际上，不久前我在其他课上也参与讨论过这个问题。
“我认为是有帮助的。把钱存到银行里，我们就不用担心小偷了，就可以很放心了。银行把大家存的钱借给公司或者需要购房贷款的人，也是很重要的任务。”
“真是完美的标准答案，是谁教你的？”
哪有人教我……只是曾在其他课堂上学习到的知识而已。
“你说的没错。银行的工作就是让金钱顺利地在有多余金钱的人与需要金钱的人之间流通。除此之外，回答客户千奇百怪的问题、提供经营和资产运用的建议，也是银行职员的工作。只是没想到会有人把银行职员随口敷衍的建议当真。”
真是夹枪带棒的一番话。海舟老师莫非很讨厌银行？
“往后我们会再详细地探讨银行扮演的角色。今天先就对社会有没有帮助这一点进行讨论。首先，银行是有帮助的组织，银行家是极为重要的职业。如果没有银行家的话，世界的秩序就会变得混乱。不过，就算银行家这么重要，也不代表银行做的事都对社会有帮助。”
海舟老师探出身子，我也跟着稍微把身子往前倾。
“你们俩听过‘雷曼风暴’吗？”
我曾在电视上播出的纪录片里看到过这个词语。
“2008年有家名为‘雷曼兄弟’的知名银行宣布倒闭。谁也没料到规模那么大的银行会倒闭，所以当时市场陷入了‘接下来轮到哪家银行遭殃？’的恐慌中。银行之间停止借贷，整个金融系统的功能几乎全部停止运行。”
白虎同学问：“银行也借钱给银行吗？”
“银行每天在世界各地相互借来借去的金额犹如天文数字，而且是今天借、明天还的超短期借款。资金不足的银行向有闲置资金的银行借钱，以补足账面上的亏空。一旦停止以上流动，资金的通道就会大塞车，结果造成全球性金融恐慌，这就是所谓的雷曼风暴。”
我问老师：“所谓全球性金融恐慌，是我们在历史课上学到的那样吗？”
“是的。全球陷入金融恐慌之中，企业一家接着一家倒闭，失业人口急速攀升。教科书上提到的是1992年以后的大恐慌，其原因最远可以追溯到第二次世界大战。”
原来不久前发生过这么严重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可是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原本是对社会有帮助的银行怎么会突然倒闭，而且还是历史悠久、名门中的名门？”
这么一说的确很奇怪。
“追根究底才发现，危机来自雷曼及其他随便答应借钱给低收入家庭的银行。它们让人们背上金额高到自己根本无力偿还的房贷。房价持续上涨时当然没问题，问题是这种融资泛滥的状况根本不可能持久。一旦房价下跌，还不起房贷的人就会持续增多。”
海舟老师把茶杯拿到嘴边，大概是等我们消化吸收刚才讲的内容吧。
“所以，当银行借出去的钱收不回来时，银行就会亏损吗？”白虎同学问道。
海舟老师摇了摇头。
“更严重的问题还在后面。欧美的大银行不只是胡乱借钱，还利用证券化这种特殊的手法，把自己应该负的责任分担给全世界的投资者。所谓证券化就是把‘借钱’这项交易本身卖给其他银行或投资者，这是一门非常高深的学问。”
交易本身要怎么卖啊？我有点跟不上节奏了。
“复杂的交易本身不是重点，重点在于银行应负起责任把借出去的钱收回来，而银行利用证券化却把无法到期偿还债务的风险硬塞给别人。那么，购买这种证券化产品的人自然也难辞其咎，因为他们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没搞清楚内容就随便购买。即便如此，我认为还是不顾后果地将房屋贷款证券化，并且疯狂大甩卖给投资者的银行要多负一点责任。”
“我不太懂那是什么，疯狂大甩卖会有什么下场呢？”
“欧美房价莫名其妙地持续上涨的那些年，这种交易多得不得了，结果让全世界都坐上了同一艘贼船。一旦哪里出现了漏洞，就会演变成连锁反应一样的亏损。原本跟垃圾没什么不同，没有人知道真正值多少钱的东西一下子激增到几十兆。然后突然有一天，船撞上了冰山。”
海舟老师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就像神秘的‘抓鬼牌’游戏，不知道鬼牌在谁手里，大家轮流抓，渐渐地，‘感觉怪怪’的牌越来越多，回过神来，所有人都拿到了一手鬼牌，谁也逃不掉。”
这个游戏实在不利于心理健康。
“我再说一次，复杂的细节并不重要，问题的本质在于优秀的银行家为什么要做这么蠢的事。或许有人真心以为自己的工作是空前绝后的新技术，但那种人真是傻到不能再傻了。真正优秀的人明知道这么做迟早会引火上身，但还是硬着头皮干。”
白虎同学问：“为什么？”
“因为能赚钱啊！”
“咦，怎么能赚钱呢？银行不是亏损了吗？”
“银行赚不到钱，赚钱的是银行家？”
听不懂。银行一旦亏损，银行家不是也会赔钱嘛。
“说得再极端一点，就算银行倒闭，银行家也无关痛痒，只要趁着银行倒闭前把该领的奖金领到手就可以‘跑路’了。你们知道欧美银行高层的薪水有多惊人吗？至少是萨长同学父亲年薪的100倍、1 000倍。这种说法一点也不夸张。以美国某银行总裁为例，他在雷曼风暴前领的奖金有好几十亿美元，难以置信对吧。他们的理由是只要能让公司赚到更多的钱，就有坐领高薪的资格。”
要是我有那么多钱，就能毫不犹豫地多点几份司康了。
“我还想再吃点儿点心，但时间不够了。”
我们一起望向大厅墙上的时钟，时间确实不早了。
“虽然才讨论了一半，但银行家的话题就先到此为止吧。”海舟老师握着拳头，对打领结的中年大叔轻轻摇了两下。
我问白虎同学：“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白虎同学告诉我：“那是签名的动作，表示要买单的意思。”
果不其然，中年大叔走到桌子旁边，附在海舟老师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海舟老师微微皱眉，平静而坚定地说：“不可以这样。”然后中年大叔看了白虎同学一眼，静静地离开。
结完账，我们从大门口走到行车道上，小哥迎上前来：“您要回去了吗？”过了一会儿，小车便迎面开来。海舟老师向小哥道谢：“每次都麻烦你了。”然后海舟老师坐上驾驶座，小哥绕到车后面，为我们打开后座的门。
回程路上，白虎同学说：“要是让您觉得不舒服了，我向您道歉。”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海舟老师回答说：“没事，其实让你请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在说什么啊，对了，差点忘了。
“谢谢老师，红茶和司康都非常美味。”
海舟老师与白虎同学的视线在后视镜交会，同时笑出声来。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不客气。可是啊，萨长同学，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世上没有比免费更贵的东西哟。”
有什么东西会比免费更贵呢？我还在思考时，白虎同学也说：“谢谢老师。”海舟老师只应了一声：“别这么说，让你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