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艾萨拉将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

哦,这并不是说她已经不是完美的化身了。她很清楚自己有多么美丽。只不过这一次,精灵女王终于找到了值得她多花费一些力气的人。

我的君主萨格拉斯就要来了!终于有一个值得被称为是我的丈夫的人出现了!

艾萨拉从不曾质疑过自己的信念是否合乎情理。一直以来,她都让她的臣民深深迷恋着她,就像她迷恋燃烧军团的那位君王一样。

这时候,王宫突然发生了一阵剧烈的颤抖。这已经不是王宫第一次这样了。艾萨拉从华丽的梳妆镜前站起来,转身喊道:“瓦丝琪!瓦丝琪!这一阵糟糕的喧哗是怎么回事?”

她的首席侍女匆匆跑进来。“哦,光中之光!瓦罗森队长报告说,只是一些弱小的乌合之众在妄图抵抗无可阻碍的大势。”

“对于这些干扰了我耳朵的吵闹,我亲爱的队长有没有采取什么措施?”

“玛诺洛斯大人为队长和他亲手挑选的士兵们准备了适当的坐骑。此时,队长应该正在前往剿灭进行?那些歹徒的路上。”

“那就是说,一切都在照常进行?我们君主的降临不会有耽搁?”

瓦丝琪女士以优雅的身姿鞠了一躬。“玛诺洛斯大人并没有发现任何真正的麻烦。那些孱弱的歹徒根本不可能破坏我们的法术。”

“很好……”艾萨拉女王又回到镜子前,继续欣赏着自己。她已经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再增进自己的美艳了。丝绸长裙的裙摆拖曳在身后的大理石地面上,极尽轻薄的柔纱让她身体的所有部位都若隐若现。华美的秀发高挽在头顶,闪耀光彩的璀璨钻石点缀在发丝间关键的位置上,又为它们增添了一层幻彩流光。

又一阵颤动传来。这一次震动发生的地方要比刚才更近。艾萨拉听到从自己的侍女寓所方向传来喊叫的声音,看到面前的墙壁上有裂缝在迅速扩散。

“去看看是否有人受了伤,瓦丝琪。”她命令道。就在她的侍女依照命令准备离开的时候,暗夜精灵的女王又说道,“如果有人受伤,就解除她的职责,将她送回她的家族中去。只有绝对完美的人才能留在我身边。”

“是,光中之光!”

艾萨拉回头看着墙上的高大立镜,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但这位女王很快又开始想象迎接萨格拉斯君主的景象,微笑回到了她的脸上。

“好了……现在我们只需再等待一点时间……”她继续审视着自己,梦想着她和她的新伴侣将要创造的世界。一个就像她一样完美的世界。

一个配得上她的世界。

玛法里奥摇摇头,竭力甩掉伊瑟拉的翻滚给自己带来的眩晕感觉。他竟然还留着一颗能够摇晃的脑袋,这一点已经足够让他吃惊了。刚才那段时间里,这名德鲁伊曾经不止一次双手抓住绿色巨龙的鳞片,身子悬挂在永恒之井的黑暗深渊上。

“出了什么事?”他问道。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和克拉苏斯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伊瑟拉告诉他的也和阿莱克丝塔萨对贤者说的没有什么区别。德鲁伊听到绿龙女王的话,不禁心中一沉。他们离目标已经这样近,而希望之火却这么快就熄灭了……

就在这时,他与罗宁和克拉苏斯同时看到了那些恐怖的怪物从暗夜精灵的首都腾空飞起。玛法里奥看到那些如暗影蝙蝠一般的憎恶的背上骑着许多士兵。他确信,率领这支恐怖敌军的一定是瓦罗森队长。

果然,片刻之后,德鲁伊就看到了那名脸上带着疤痕的军官。瓦罗森拔剑出鞘,向身后的士兵们喊了些什么,那些士兵立刻分成三队。直到这时,玛法里奥才发现自己严重低估了敌人的数量——暗影憎恶至少是巨龙的三倍之多。

阿莱克丝塔萨没有浪费时间,立刻向敌群喷吐出一股烈火。火柱穿过了最前面的憎恶,却似乎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当烈焰熄灭之后,甚至骑在憎恶背上的那些士兵看上去也都完好无损。

“这不可能!”玛法里奥惊呼道。

“不可能……是的……”伊瑟拉的眼睛在紧闭的眼皮下迅速前后移动,“我们对这些恶魔的……观察出现了错误……”

“你是什么意思?”

“他们并不是我们眼前的这种样子,也并不真实存在于我们所看到的地方。”

如果是这样,瓦罗森和这些士兵的幻影就太过真实了。两头暗影怪物盯住了布洛克斯的坐骑,伸出利爪,在她的翅膀上留下了鲜血淋漓的伤痕。只是因为青铜龙刚硬的鳞甲,这次攻击才没有形成致命的伤口。但是,当这头青铜龙进行反击的时候,她却什么都没有打中。

伊瑟拉也陷入了困境。一头憎恶飞过她的喉咙,用翅膀上的黑色钩爪划伤了翡翠女王。鲜血从红色的伤口中滴落下来,伊瑟拉伸头狠咬敌人的翅膀,却只咬到了空气。

“我知道他们在哪里!”伊瑟拉怒吼道。翡翠女王罕见地失去了耐心,“但是当我打算攻击的时候,他们却已经不在了!”

更加糟糕的是,一头憎恶死死盯住了玛法里奥和生命守护者……而骑在这头憎恶背上的正是瓦罗森队长。

“别想逃过我的眼睛!”憎恶背上的禁卫队长冷笑着说道,“你们兄弟两个真是一样狡猾!我早就警告过他们!我知道他根本就不能信任!”

玛法里奥没有机会让瓦罗森解释他的这番话。一秒钟之后,禁卫队长和他的秽恶坐骑就飞到了德鲁伊和翡翠女王面前。一股恶臭包围了玛法里奥,甚至伊瑟拉也皱起了鼻子。这种怪物虽然没有实体,它们散发出的臭气却如此强烈,让德鲁伊感觉自己仿佛被狠狠揍了一拳。

一阵嘲讽的笑声提醒玛法里奥,禁卫队长向他发动了攻击。瓦罗森的利刃不可思议地一直延长出来,刺向德鲁伊没有防护的胸膛。

玛法里奥向右侧一闪,躲过了剑刃,却差一点失手从龙背上跌落下去。当他再次抓紧龙背的时候,瓦罗森的利剑又一次向他刺来。

伊瑟拉一时还无法救援德鲁伊。那只蝙蝠形的墨黑色怪物已经死死缠住了幻梦女士。与此同时,另一头憎恶抓住了她的后腿。

玛法里奥突然想起塞纳留斯传授给他的一道法术。他伸手到一只口袋里,拿出一种满是尖刺的种籽。和他过去用以对抗燃烧军团的种籽不同,这一类种籽表面的尖刺非常细小,不可能对敌人造成任何伤害。但它能很容易地粘附在一切被它碰触到的东西上面。

德鲁伊将两粒这样的种籽扔到空中,两粒种籽变成四粒、八粒、十六粒,在很短的时间内数量就连续翻倍。只是心跳一下的时间里,数百粒、数千粒种籽飘洒在空中。它们没有粘附在巨龙和玛法里奥的战友身上,因为这不是德鲁伊的打算。玛法里奥要用它们找到这些黑色敌人的真身。

第一批种籽穿过了那些黑色的巨型蝙蝠。但奇怪的是,许多种籽仿佛粘在了空气中。越来越多的种籽迅速聚集在一起,固定下来,显现出形体。那些显然才是怪物的真实所在。

阴影蝙蝠的秘密终于被揭穿了。那些暗夜精灵跨骑的怪物在被种籽粘满之后,抵抗者们才看出它们其实是在不断闪现,每隔几秒钟就会突然消失,又立刻出现在其他地方。要和这样的怪物作战仍然很艰难,但现在至少抵抗者们知道该攻击什么地方了。他们需要的正是这一点。

也许是因为诺兹多姆的配偶是来自时光守护者的族群,她的反应总是龙群中最快的。这头巨龙奋力扑向了刚刚闪现到她面前的一只蝙蝠憎恶。她非凡的速度和狂野的性子都让玛法里奥大吃一惊。转眼间,憎恶粗壮的脖子已经被她撕成两截,死亡的怪物带着背上还在狂乱挣扎的士兵掉进了下方的黑色深渊。

“该死!”

玛法里奥怒吼一声,回头发现瓦罗森队长几乎已经到了他和伊瑟拉的背后。这名疤面武士举剑向他刺来。这一下擦到了德鲁伊的一条腿。玛法里奥感到大腿一阵刺痛,急忙丢出了自己从口袋里摸到的第一样东西。

瓦罗森和他胯下那只丑陋的坐骑一同打了个喷嚏。趁着这个机会,伊瑟拉转头扑向怪物,完全不顾自己的威仪,也彻底抛弃了超凡的智慧,只是伸出尖牙利爪,用最野蛮的方式抓扯啃咬。翡翠女王变成了一头纯粹的野兽,和她的敌人一样,完全放纵在最原始的野性之中。

但那头暗影怪物并非无力自保。它的爪子就像龙爪一样锋利,长长的刃齿看上去更适合刺穿坚硬的鳞甲。它发出一声怪异的凄嚎,毫不退让地和伊瑟拉搏杀在一起。

一开始,这两头巨兽背上的骑手只能紧紧抓住自己的坐骑,唯恐失手跌落下去,死无葬身之地。玛法里奥竭力集中精神想要施法,但两头巨兽的激烈鏖战令他的想法完全不可能实现。

伊瑟拉用尾巴抽打自己后腿旁的另一只憎恶。她的运气不错,一次准确的尾击把那只怪物打了出去,让翡翠女王至少能够暂时专心和瓦罗森的坐骑作战。

这时,瓦罗森已经将长剑收入鞘内,转而抽出一把匕首。玛法里奥推测瓦罗森应该很擅长抛掷这种短刃,便在龙背上伏低身子。禁卫队长露出阴沉的狞笑,尽管局势危急,但他还能够保持足够的耐心。

伊瑟拉的身体猛然抽搐了一下。德鲁伊低头望去,看到另外一只怪物回来了……此外,还有第三只憎恶正在从身后逼近翡翠女王。他急忙向伊瑟拉高声示警。

绿色巨龙咆哮一声,鼓动巨大的双翼,以不可思议的力量冲出敌人的包围。瓦罗森和他的坐骑都不曾料到这一点。而伊瑟拉则趁此机会转而攻向第二只憎恶。她收起翅膀,如同石块一般坠向那只蝙蝠憎恶和蝙蝠背上的士兵,对他们造成了沉重的撞击。龙爪撕碎了覆满绒毛种籽的翅膀,龙牙深深插进了怪物短粗的脖子里面。

憎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在伊瑟拉的爪子中瘫软下去。伊瑟拉立刻将怪物的尸体丢开,任由它掉进永恒之井。玛法里奥已经看不见那名士兵的影子,他只能推测,当憎恶被巨龙撞击的时候,那名士兵就已经没命了。

伊瑟拉再次振翅飞起,调整自己的态势。玛法里奥趁机扫了一眼其他人,三只蝙蝠怪物正在攻击布洛克斯和青铜龙。玛法里奥恰好看到老兽人的神木战斧砍进了离他最近的一只憎恶肩头。怪物的皮肉筋骨根本抵挡不住神斧的利刃,结果转眼间,战斧便从它的身体另一面劈了出来。

憎恶笨拙地转身逃开,几乎无法停留在天空中。青铜龙没有放过这只怪物,它向逃走的憎恶身上喷出一股龙息……憎恶和背上的士兵转眼间就变成两具腐朽的尸骸,片刻之后,尸骸又化作飞灰。狂乱的风暴迅速将这些灰尘吹散到下方的黑水中。

如果说憎恶出现了死伤,那么,巨龙的状况也没有更好。现在除了伊瑟拉以外,还飞在天上的绿龙只剩下了另一头公龙,还有一头青铜龙也不见了。仍然在战斗的巨龙们全都已经受伤流血,从刚刚的霹雳轰炸开始,他们就不停地在遭受消耗。

更让玛法里奥揪心的是,只要他们还不得不与敌人缠斗,就无法对恶魔之魂和传送门采取行动。下方的大漩涡边缘已经呈现出一种令人担忧的绿色光泽,和燃烧军团的邪火简直太像了,不得不令人担忧。

“恶魔之魂!”玛法里奥喊道,“我们必须对它采取行动!传送门就要完成了!”

“我愿意听从任何建议,凡人——只要你能够告诉我,该如何摆脱掉这些害虫!”

一片强烈的光芒暂时照亮了他们周围。玛法里奥看到一只燃烧的憎恶掉进了永恒之井。阿莱克丝塔萨和克拉苏斯正飞翔在那只怪物的上方。这名德鲁伊能够感到贤者施放出的毁灭法术。如果有时间,巨龙们一定能战胜瓦罗森的部队,但到那时候,最可怕的灾难将无法挽回了。只是他们已经看到,就算伊瑟拉和阿莱克丝塔萨合力进攻,也不足以打破这只圆碟的防御。必须采取别的行动……但该怎么做?

巨龙和憎恶还在天空中周旋。巨龙的优势已经逐渐明显,但他们还没有余力去对付恶魔之魂。暗影蝙蝠不住地袭扰每一头龙。一头红龙在接连受到几处创伤之后,终于在两只憎恶的连续攻击下落入永恒之井。另一头青铜龙咬穿了当面敌人的翅膀,但那只怪物的利齿也深深刺进她的肩膀。罗宁和克拉苏斯不停地施法攻击敌人,布洛克斯更是将靠近他的憎恶一个个劈开。

一个乌黑的影子冲了过来。玛法里奥原以为那是一只蝙蝠憎恶,但很快他就看清了那个他非常熟悉的巨龙轮廓。他大张着嘴,看看周围,又凝神向那片黑影望去。

那的确是一头龙……和正在与他们拼死鏖战的憎恶怪物一样黑,而且,肋侧还钉着铁甲。

死亡之翼……

他们以为能够将他心爱的造物夺走,让他再也无法找到。他们竟然以为他真的无法发现自己的宝贝在哪里。他们的胆大妄为让黑龙感到愤怒。一旦夺回他强大的宝物,他就会惩罚他们所有人。如果这个世界只剩下龙族,一定会变得更好……而且是只剩下像他这样懂得道理的龙族。

耐萨里奥受到巨龙之魂的召唤,一直飞过永恒之井的大漩涡,完全不在意身边发生的一切。其他所有事情都不重要,这头黑龙的眼中只有那只圆碟。

他飞过伊瑟拉和阿莱克丝塔萨,只是匆匆看了她们一眼。拿到圆碟之后,他自然会让她们屈服,然后将她们纳为配偶。她们的力量将为他所用,这是唯一正确的方式。

巨龙之魂静静地飘浮在他的面前,仿佛正在耐心等待他的拯救。耐萨里奥的一双巨颚露出充满希冀的微笑。他们很快就将重新联合在……

就在这时,一股强猛的力量击中了耐萨里奥,把他抛回到群龙和憎恶的战团中。他撞上了一只蝙蝠憎恶,蝙蝠背上的骑士尖叫一声,掉落进永恒之井。意外遭到攻击的耐萨里奥发出恼恨的吼声,急于找到一个目标发泄他的怒火。他抓住那只被撞晕的蝙蝠,将它撕成碎片。但这完全无法让他的心情好起来,他将燃烧着熊熊怒火的双眼再次转向圆碟,用高度灵敏的知觉寻找阻挠他夺取宝物的人。

他在恶魔之魂周围侦测到了错综复杂的法术,非常复杂……这些法术的特征让他依稀感到有些熟悉。但耐萨里奥还是无法将自己脑海中的声音与他所面对的力量联系在一起。尽管那些声音突然开始极力催促他远离他的至宝,他却依然无法相信自己受到了他人的操控。

耐萨里奥晃晃头,将那些声音赶走。如果它们阻止他夺取宝物,那么它们就像阿莱克丝塔萨和其他那些龙一样不可信任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阻挠他夺回巨龙之魂——什么都不行。

所以,这头黑色巨龙再一次扑了下去。

但就像上一次一样,他被震退了,而且没有取得任何结果。与这头龙为敌的不止是那些声音所操纵的力量,还有燃烧军团的主人。随着一阵混杂愤怒和痛苦的吼叫,耐萨里奥转身飞离战场,最终停留在永恒之井的北部边缘。怒火中烧的黑色巨龙一边压抑身体的剧痛,一边恶狠狠地瞪着风暴肆虐的永恒之井中心点。

他不会再退却。无论他的敌人在巨龙之魂周围施放了什么样的法术,耐萨里奥都会将它们彻底撕碎。因为,那件宝物注定是属于他的……

而他们所有人都要付出代价……

巨龙和抵抗者齐心协力以压倒性的力量进攻燃烧军团。但恶魔们也在不畏死地拼杀着。末日守卫成群聚集在巨龙周围,寻找一切机会用长矛对这些身躯庞大的敌人造成杀伤。纳斯雷兹姆和艾瑞达不停地施放恶毒的法术,但他们在与月神卫士作战的同时,还要时时提防巨龙的攻击。术士们渐渐有些左支右绌了,他们被消灭的速度超过了他们杀人的速度。大部分术士的死伤都是因为巨龙的吐息。

但阿克蒙德仍然信心十足。他知道,现在这里的战斗只不过是为了让凡人和他们的盟友无暇分身。等到萨格拉斯陛下来到这个世界,一切就都会结束。阿克蒙德知道,他和玛诺洛斯都将因为他们的失败而接受惩罚。他们没能在卡利姆多为他们的主人做好准备,但他将欣然接受惩罚,这是失败者必然的结果。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眼前这场游戏玩得更久一些。如果这会让更多的恶魔卫士和艾瑞达被杀死,那也是理所当然。况且,他们永远都有更多战士等待着跟随萨格拉斯进入这个世界。

而这当然不意味着阿克蒙德只会冷眼旁观这场战争的进行。如果一定要受到惩罚,他至少可以将自己的一些怒火倾泻在导致他接受惩罚的人们身上。这个大恶魔抬起一只手,朝盘旋在燃烧军团右翼头顶上的一头青铜龙一指。此时,那头龙正在有条不紊地消灭下方的恶魔武士,像一只挖土维生的动物一样翻掘着燃烧军团的阵列。

阿克蒙德五指一攥。远方那头龙突然开始颤抖……他的所有鳞片都从身上剥落了。鲜血从他全身各处喷射出来,这头被剥皮的巨龙惊骇地号叫着,一头栽落到他原先的猎物之中。恶魔武士们立刻拥向失去了防护的巨龙,疯狂地对他劈砍戳刺,直到他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

这当然不会让阿克蒙德满意,他开始寻找下一个猎物。他是那么希望玛法里奥·怒风还在抵抗者的队列中。那名德鲁伊在上一次和他的战斗中刚刚让他出了丑。但阿克蒙德感觉玛法里奥已经飞去永恒之井了。一旦萨格拉斯走出传送门,那个德鲁伊的命运一定会比阿克蒙德想象的更加凄惨。

不过,这里还有很多可以让他发泄怒火的对象。大恶魔面容冷漠,心中不断在盘算着。他盯住了一队被称为牛头人的高大战士。本来他们很有潜力成为燃烧军团的强力附庸,但现在这帮家伙绝不可能活着看到那个辉煌的日子了……当然,他们也不会知道他们世界完结的样子……

他们将赢得胜利……他们将赢得胜利……

巨龙彻底扭转了战场的形势。这一点,加洛德已经清楚地看到了。如果没有巨龙的支援,抵抗者们早已战败了。恶魔们终于遇到了一股他们不可能战胜的力量。确实,巨龙也有伤亡——一头龙刚刚以一种可怕的方式死去。但抵抗者正在前进,恶魔的防守阵列则越来越散乱不堪了。

不过,此时加洛德还无法放下心来。他知道,这一次恶魔的混乱不是阴谋诡计,但也知道阿克蒙德绝没这么简单,那个大恶魔一直在以高超的指挥手段重整队伍,持续抗击凡人和巨龙的联合进攻。但他只是防守,完全没有反攻的意思,仿佛正在等待什么……

暗夜精灵指挥官突然骂了一句自己“愚蠢”。当然,阿克蒙德正在等待着……某个人。

他的君主,萨格拉斯。

如果这个大恶魔相信燃烧军团主人即将到来,那么前去夺取恶魔之魂,封印传送门的那些人可能已经有危险了。

片刻间,加洛德感到自己失去了勇气,但脸上立刻就露出坚毅的表情。他的拼杀比原先更加狂热勇猛,他绝不允许抵抗者因为他的失职而失败。只要他们现在稍有差池,他的人民——他的世界——都将毁于一旦。加洛德只能希望,克拉苏斯、玛法里奥和其他战友能够成功完成他们的任务。

在天空中,巨龙不停地长啸着,攻击敌人,援助遭遇危难的抵抗者。在加洛德右边,土灵对士气低落的恶魔卫士大杀大砍。一头熊怪刚刚打碎了一只地狱犬的脑壳。

看起来,我们是这样有希望。加洛德在心中想道。但他知道,这个世界仍然危在旦夕。他看到胡恩的一队战士一直杀进敌阵深处,一队艾露恩祭司骑乘着夜刃豹在和他们一同冲杀。加洛德还看到率领那一队祭司的正是他的姐姐玛维,看到自己的姐姐在最前线驰骋血战,他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尽管难免在心中为玛维感到担忧,但他知道没人能将这位祭司从战场上拽下来。他相信,玛维是要向她的姐妹们证明自己,让她们能够及时纠正过往的错误,推选她成为大祭司。这样的野心是否符合月神教令还有待商榷,但玛维就是玛维。

加洛德胯下的夜刃豹已经是他今天跨上的第三头坐骑了。他催赶这头夜刃豹,挥剑砍开了一个獠牙武士的肚子。身上的盔甲为他挡住了不少攻击,现在也都变得松散不堪了。他的身上至少有六道新的伤痕,值得庆幸的是,都不是致命伤,甚至没有让他失去太多血液。等到战斗结束的时候,他自然可以休息……或者等到他战死的时候。

就在这时,牛头人的队伍里传来一阵惨呼。暗夜精灵指挥官朝那里转过头,惊骇地看到几名胡恩的同族的身上出现了严重的烧伤,仿佛有某种剧毒酸液泼在了他们的身上。他们的毛发冒着浓烟,皮肉熔解,一块块脱落下来。

月神祭司们竭尽全力对他们展开救治。但一大群恶魔卫士也在此时扑向了那些身处前线的女性。恶魔从不会在乎自己面前的生灵是男是女,他们只会以嗜血的狂热刺穿牛头人,砍下祭司们的头颅。

加洛德知道,自己应该留在当前的位置上。但玛维无论怎样小看他,也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不敢表露对姐姐的关爱,却绝不缺少这份感情。他迅速做出判断,他所在的这片战场即使没有他也能支持下去。于是,指挥官一催坐骑,向战场上最危急的地方冲去。

那里还站着几个牛头人。他们受了重伤,但还能挥舞长矛和大斧。而恶魔已经将他们和玛维率领的最后几位祭司团团包围。加洛德刚刚冲过一半的路程,就看见那里又有两名抵抗者牺牲了。

就在这时,玛维突然跌倒。一名高大的恶魔卫士向她发动了攻击。玛维格挡开这一记猛攻,但她的动作已经很勉强了。

加洛德怒吼一声,催赶夜刃豹加入战团。他的夜刃豹扑倒了攻击玛维的恶魔,又有一个恶魔向加洛德挥刀砍来,结果砍中了夜刃豹的肩膀。加洛德一剑刺穿了那个恶魔的喉咙。

周围的恶魔们突然全都将加洛德视作目标。他没有想到这些敌人会认出他是谁。但显然他们对此非常清楚,他们不再理会身边的任何抵抗者,一心只是要杀死这名抵抗者的指挥官。

加洛德的夜刃豹又扑倒了两个敌人,但它身上也被狠狠刺进几支长矛。如果改为步战,加洛德面对这么多高大的敌人将陷入极为不利的态势,但他别无选择。又有三根长矛刺过来,结束了这头夜刃豹高贵的生命。加洛德只能跳下坐骑,否则就会被死去的夜刃豹压在身下。

他落在姐姐身边,低伏下身子。玛维这时似乎才第一次意识到前来援救她的是谁。

“加洛德!你不应该过来!他们需要你!”

“这次不要对我发号施令了,跟着我!”他粗鲁地将姐姐推到身后。这时,又有两个长角恶魔向他逼近。尽管到现在为止,加洛德·影歌的运气一直都很不错,但他也不相信自己细小的佩剑能够抵挡得住这两个恶魔手中的巨大兵刃。

就在他相信自己将迎来此生最后一战的时候,一支号角突然吹响。周围一下子拥过来许多暗夜精灵和牛头人。胡恩一斧劈倒了两个恶魔,其中一个的脑袋飞了出去,另一个的胸膛裂成两半。一名身披斗篷的将领从他身边杀过,随后加洛德才认出,那是黑鸦领主。

这么多战士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解释。他们看到加洛德单骑闯入敌群……便不顾一切地杀过来,支援他们的指挥官。

援军逼退了燃烧军团,为加洛德和玛维争取到了时间。加洛德将姐姐从战斗中拖出来,要她紧紧跟在自己身后。

暂时离开战场,加洛德让姐姐坐到一块石头上。玛维若有所思地审视着自己的弟弟。

“加洛德……”她开口说道。

“你以后有的是时间训斥我,姐姐!”加洛德打断了她,“现在追随我的人还在以我的名义和敌人拼杀,我不能就这样站在他们身后!”

“我不是要训你……”月神祭司刚说出半句话,她的弟弟已经跑远了。姐姐至少暂时是安全了。加洛德可以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战友们身上。现在,即使是黑鸦领主——暗夜精灵最重要的贵族之一——也在不顾生死地浴血奋战。他和其他贵族已经从星眼领主的错误中吸取了教训。这是一场为了生存而进行的战斗,不是高等阶层的贵族们取乐的游戏。

很快,加洛德就杀到了胡恩身边,一剑刺穿了意图偷袭那名牛头人的恶魔。胡恩看到了他的援助,向这名暗夜精灵感谢地喷出一股鼻息。

“我会把你的名字刻在我的长矛上!”他用浑厚的声音说道,“我的后代都会崇敬你!”

“让我先活过今天再接受崇敬吧!”

“哈!没想到你这个年轻人还这么有智慧!”

一头阿莱克丝塔萨族群的雌龙从他们头顶飞过,向许多身上燃烧着绿色邪火的敌人喷出赤红的净化烈焰,将他们永远地变成了灰烬。巨龙的援助大大减轻了加洛德和身边战友们的压力。抵抗者指挥官的呼吸终于变得轻松一些了。

但一秒钟之后,刚刚还在帮助他们歼灭恶魔的红龙歪斜着身子退到了暗夜精灵的阵线后面。她的胸口冒着黑烟,那里的鳞甲都被烧焦了,还露出了内脏。当她的身子落到地面上的时候,大地也随之颤抖了一下。加洛德又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再也无法飞起来了。

巨龙牺牲的同时,十几名士兵也向后逃去,他们的身上全都是焦黑的痕迹。加洛德面前的恶魔同样纷纷跌倒在地,仿佛攻击抵抗者的力量不会区分敌我,只是要杀光一切拦路的生物。

胡恩伸手拦在加洛德胸前。“这不是地狱火或者艾瑞达的法术!我相信它的目标是……”

一阵狂风将对阵双方的战士们横扫到一旁,仿佛他们只是一些渺小的浮萍,就连夜刃豹也不能幸免。黑鸦领主和他的坐骑连同其余士兵都飞到了远处。胡恩努力站稳脚跟,但这位刚强的牛头人终于也抵抗不住这不可思议的强风。他飞上半空,同时还在恼怒地与气流作战,直至从加洛德的视野中消失。

但……加洛德·影歌什么都没感觉到,甚至一点微风也感觉不到。

他发现这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而面前的那个巨人正大步走出被狂风扬起的尘雾,这个巨人深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繁复细腻的文身。就连不懂魔法的加洛德也能感到他全身放射出的凶恶魔法能量。

“好吧……”巨人上下打量加洛德,喃喃地说道,“如果我得不到那个德鲁伊,至少还可以找些乐子,比如,毁掉这群凡人的一点可怜的希望。”

加洛德看看自己的佩剑。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可能与这个对手作战,但他更不愿意就此放弃。“我在等着你,阿克蒙德。”

大恶魔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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