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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遗忘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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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二点半,米穆尼停止了审讯托米,那家伙说话总是转弯抹角的。他的话理解起来也不复杂。他举止斯文,温柔体贴,但智商不高。他并没有说出什么利于破案的事情来,获准可以回家了,警官最早从他口供里得到的信息其实与他雇主的死亡没有多大关联。但还是要去核实一下,尤其要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真的做过园艺的活儿,还要向别的雇主打听打听。米穆尼立即想到他的那些雇主们也可能会成为他的“客人”。托米说出了几位需要他打理花园的雇主的名字,他们还是有些来头的:有医生、工厂主还有某位国务卿……米穆尼瞬间感到托米的雇主们身份高贵、地位显赫,接下来的调查工作可能会很棘手。托米的配合也让米穆尼觉得很可疑。他叙述事件时用词很有分寸,似有隐瞒之嫌。他的眼神黯淡无光,更是让人看了就想发火。因为没有前科,托马斯·弗雷沃保证会随时配合调查,之后就离开了。但为了证实如他所言,的确住在菲林斯他母亲的家里,警局一行人把他送回了家。他母亲寡居多年,性格专横无礼。但马塞尔·弗雷沃并不在家。如果她儿子注意到此时母亲不在家非比寻常的话,就什么也不会发生了。

离开司法警署时,拉扎尔邀请索尼娅去他家坐一会儿。索尼娅担心米穆尼也会如此提议,便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上尉人不错,但有些执拗,索尼娅因此而困惑。他向来不喜欢被人拒绝,而她也不喜欢对方如此生硬的讨好方式。

“我得告诉你,阿布德尔有时的确笨笨的。”她气喘吁吁地从楼梯奔下,直抵雷诺·拉扎尔的车位,而对方则拼命控制呼吸。

“他人不坏,就是很自恋……说真的,我能理解他,你的确让人着迷。”

“你也不想要工作了吗?我要提醒你,你是有妻室的人。”

“愈发……”

“什么?”

“没什么。别多想,你不是我的菜,我刚才是和你闹着玩的。你的心上人,大家都知道是咱们的头儿,我可不想因为和他争抢你而丢掉饭碗。”

他走开了,虽然挂着笑容,却不那么高兴。他穿过停车场,司法警署有几个预留车位,但总会被共和国安全局占为己有,连法官大人们也来和他们抢车位。

黑暗中的索尼娅涨红了脸。她的确很喜欢马克西姆·勒维尔,这个男人身上有她心仪的一切。他是她想要的“爸爸”,而不是她那个胆小如鼠、抛妻弃子、离家出走的父亲。他于她而言如同皮格马利翁[5],而且他依旧单身。他们的工作关系也因此而变得妙趣横生了。

或许是她自作多情,可她不愿多想;何况他也没把她当女人看,所以他们互不干扰。

“我可是把你从烦心事中解救出来了啊,该请我喝一杯吧。”两人钻进上尉破旧的雪铁龙车里,拉扎尔提议道。

“什么?现在吗?太晚了,你会被骂的!”

“我恰好不着急回家。”

车里光线暗淡,索尼娅讶异于对方不按套路出牌。她注意到上尉殚精力竭的样子。他面色苍白,和那些因为执行上级命令而承受压力的人没有两样。他没办法让妻子怀孕,对方也利用这个软肋把他折磨得很惨。一定还有别的事把他摧残成了现在这副惨不忍睹的样子。索尼娅很累,但她喜欢拉扎尔。她把头靠在椅背的小枕头上。

“那就去酒吧,”她说,“别指望我请你去我家。”

“我才不会呢!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还有,你了解我吗?”

“当然了解。”

继续行驶了三百米后,拉扎尔把车停在了黑月亮酒吧前。这是一家时尚酒吧,由于离警局很近,最后一批光顾它的客人不是警察就是流氓,早已屡见不鲜。拉扎尔和索尼娅走进酒吧时,好多人都回头看他们。索尼娅习以为常,可拉扎尔就不一样了。

“和你在一起时,我觉得自己像个透明人。真有意思。”两人在吧台边坐下。

坐了好一阵子,酒保才看到他俩。在等酒保的间隙,两人又开始聊工作。这里的地板要比家里的滑一些。似乎人们还不知道艾迪·斯达克的死讯,不然司法警署或法院早就电话铃声不断了。

就在此时,酒吧里头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醒目的标题,宣告歌手的死讯。标题简洁扼要,没能引起人们的骚动。但某个醉醺醺的家伙例外,他把手杵在吧台的一头,两只手紧紧攥着啤酒杯。

“天呐!”他大声嚷嚷着,转身面对酒吧大厅,“你们看到了吗?老同性恋死了!”

“谁?”他身旁的几位客人问道。

“艾迪·斯达克!”

人们唏嘘不已,都转头去看电视屏幕。播报员的话语听不太清,可是光看看他的神态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张艾迪·斯达克巅峰时期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同时还出现了简讯字幕:

摇滚巨星在凡尔赛郊区的住所内惨遭杀害。宪兵队尚未透露调查细 节。

“总算让他闭嘴了!”一位烂醉如泥的客人谩骂道。

“宪兵队!”拉扎尔愤愤然,“他们真过分!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没有看到任何一个狗仔吗?新闻忘了告诉人们狗仔被宪兵队控制了!”

索尼娅赞同地点点头。“他们真的很夸张,胆敢在摄像机面前胡说八道,而警察们又只会让工会代表们说些老生常谈的东西!勒维尔常常恳请警察们说话小心。可这群宪兵呢?难道他们就可以胡说八道吗?”

“我得给马克西姆打个电话,他有知情权。”上尉提议道。

他出去了,怕别人偷听。他找了个清净的地方打电话。中尉为自己点了杯朗姆可乐,给同事点了杯麦芽威士忌。

“真不敢相信,”酒保把酒递到索尼娅面前时说道,“他真不走运。”

“您为什么这样说?您认识他?”

“有些了解……”

“真的?他常来酒吧?”

“您呢,您不是这儿的吧?”

不知酒保何意,索尼娅于是有所防范。看看没有客人需要服务,他开始刷杯子。所幸,他很会聊。

“好吧,我刚刚说的话很无聊,如果您曾光临过此地,一定会知其一二。”

索尼娅直觉敏锐,开始朝他媚笑,想让他把话说完,这情形恰如在警察学院学习时某位老师教过:“一般人不会想到从无关紧要的谈话中捕捉消息。”

“那秃驴是您的男友?”

“他吗?不是的!同事而已。”

“你上夜班?”

酒保鼓起勇气,开始和索尼娅以“你”相称。他有点儿夸张了。索尼娅一鼓作气饮尽杯里的酒,佯装起身要离去。

“是,我在上夜班。现在该回到工作岗位上去了。”她声音冷淡。

她爱在酒吧里做出一副若即若离的神情,其实只是想让酒保们求她留下来而已。

“我在医院的太平间工作,明天一大早,我得将艾迪·斯达克的遗体交由法医进行尸检。所以,你瞧,现在我该走了。”

一位口渴想点东西喝的客人刚刚叫了酒保的名字“斯蒂夫”,斯蒂夫停下手里的活,屏住呼吸,目光中尽显恐惧之色。

“你是在拿我寻开心吗?”他低声说道,思量着要不要让她继续说下去,“你……您……是……人们叫的……什么来着?您是已经……您……”

索尼娅眼角余光看到返回的拉扎尔,他正摇晃着手机。

“把你的酒喝了吧!”索尼娅对还未坐上酒吧高凳的拉扎尔发号施令,“别忘了咱们还有一大堆活儿呢……说得再明白点儿,咱们得去收拾斯达克的遗体……”

“没错,可咱们明天再做也不迟啊,”拉扎尔据理力争,“放心,他不会溜走的。”

他们的话确实让斯蒂夫如遭重创,或许是让他感到恶心,其中缘由,难以解释。他瞪大了眼睛望着这两个“吸血鬼”,然后走开了,他给趴在吧台上的另一位酒鬼端去了一杯啤酒。

“可惜你没看到刚才那一幕。”索尼娅对拉扎尔说着话,眼睛却紧盯着酒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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