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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岛

魔岛

第二天早晨,每个人都要一大早起来,急着继续我们的旅程。要整整一天才能到达我们的目的地,主要是坐船。我们急急忙忙吃过早饭,大队人马又坐上三辆出租车离开“大饭店”上奥斯陆码头去。我们上了一艘沿海岸航行的小轮船,只听到保姆说:“我断定这船漏水,过不了一天,我们全要葬身鱼腹!”接下来的整个旅途中她躲在下面,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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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喜欢这一段旅途。这艘只有一个烟囱的美丽小轮船把我们带到平静的海湾上,沿着海岸慢悠悠地航行,每过一个小时左右,就在一个木头小码头旁边停下,那里总有一群乡民和过暑假的人等着迎接朋友,或者收邮件包裹。你只有在平静的夏天亲自在奥斯陆海湾这样航行过,才能想象出这是什么滋味。环绕着你的这种绝对平静和美的感觉是无法形容的。这船在无数的小岛之间进进出出,有些岛上有油漆得很亮的小木屋,可许多岛只有光秃秃的石头,没有房子,连一棵树也没有。这些花岗岩是那么光滑,你可以穿着游泳衣躺在上面晒太阳,下面连一条毛巾也不用铺。我们看到长腿姑娘和高个小伙子在小岛的岩石上晒太阳。海湾没有沙滩,岩石一直到水边,岸边的水一下子就很深。结果是,挪威的孩子个个很小就会游泳,因为不会游泳就很难找到地方洗澡。

有时候我们的小船在两个小岛之间滑过,运河窄得几乎可以摸到两边的岩石。我们会经过一些划艇,艇上有亚麻色头发的孩子,他们的皮肤晒得黑黑的。我们向他们招手,看着他们的小艇在我们的大船开走后留下的波浪中剧烈晃动。

傍晚,我们终于来到旅游的终点焦梅岛,这就是妈妈一直带我们来的地方。天知道她是怎么找到它的,可我们觉得它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地方。离开码头大约二百码,在一条狭窄的泥路上有座简陋的木头旅店,被染成了白色。它由一对老夫妇经营,他们的脸我还记得清清楚楚,每年他们像欢迎老朋友一样欢迎我们。这家旅店除了餐厅,一切东西都非常原始,我们卧室的墙壁、天花板和地板全是用没有漆过的本色松木板铺的。每个卧室有一个脸盆和一壶凉水。厕所在旅店后面一间简陋的木屋里,每一个隔间只有一块木板,上面有一个圆洞。你坐在圆洞上面,你的大小便就落到下面十英尺深的坑里。朝圆洞下面看,你常常会看到老鼠在黑暗中窜来窜去。我们都习惯了,不把这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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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旅店里,早餐是一天中最好的一顿饭,它全摆在餐厅当中一张大桌子上,你要吃什么就自己拿。在桌子上大概有五十盘不同食物供你选择。有大瓶大瓶的牛奶,挪威孩子是每顿饭都要喝的;有一盘盘的冷牛肉、小牛肉、火腿和猪肉;有冷的煮鲭鱼加上配菜;有切片的腌鲱鱼、沙丁鱼、鳗鱼和鳕鱼卵;有一大罐堆得高高的热气腾腾的水煮蛋;有冷的火腿粒煎蛋、冷的鸡肉和给大人喝的热咖啡;有旅店厨房烤的热脆卷,我们把它们抹上黄油和橘果酱吃;有炖杏子和五六种不同的干酪,当然总少不了杰托斯特,那种高高的、棕色的挪威甜羊奶干酪,在挪威每张餐桌上你都可以见到它。

吃过早餐,我们拿起洗澡用品,大队人马,一共十个人,一起挤到一只小船上去。

在挪威人人都有只小船。没有人坐在旅店前面,也没有人坐在海滩上,因为没有海滩可坐。原先我们只有一只划艇,不过这只划艇很好,它很容易就把我们全给装上了。有两个位置是给划船的人坐的。我妈妈拿起一副船桨,我的老大哥拿起另一副船桨,我们就出发了。

我妈妈和这位老大哥(当时大约有十八岁了)是划船能手。他们同时准时下桨,船桨在它们的木头桨架上咯吱咯吱地响。在漫长的四十分钟旅途中,这两位划船人从不停一停。其他人坐在船上,一路把手指伸到清澈的水里寻找着水母。我们飞快地划过海湾,呼呼地穿过两边是石岛的一条条狭窄的运河,照旧去一个只有我们知道的很远的岛,到一片非常秘密的小沙地上去。我们需要这样一片地方,可以在这里划船、游戏,因为我最小的妹妹只有一岁,大一点的妹妹三岁,而我四岁。岩石和深水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有好几个夏天,那秘密小岛上的秘密小沙地是我们每天都要去的地方。我们在那里待上三四个钟头,在水里、在石潭里玩,晒得特别黑。

等到我们全都大一点,会游水了,我们的日程就改变了。我妈妈这时候有了一只汽艇,白色的,很小,木头的,经不起风浪,不适宜航海,吃水也太深,要用一个靠不大住的单汽缸发动机开动。只有那位比较老的老大哥一个人能开动它。开始发动时特别难,他总得旋开火花塞,在汽缸里加汽油,然后拉一个飞轮转了又转,运气好点的话,他咳嗽一通,气喘一通以后,那玩意儿就发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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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阿尔菲尔德、埃尔斯在挪威(1924)

当我们第一次有汽艇那会儿,我最小的妹妹四岁,我七岁,我们已经学会游泳了。这令人兴奋的新船让我们可以去更远的地方,我们每天到海湾深处寻找小岛,有几百个岛可供我们挑选。有一些很小很小,还没有三十码长。有一些相当大,长度可达半英里。这样找地方好玩极了,这样在岛上探险一番,然后游泳离开岩石更加好玩。那些岛上有沉船的木头框架,有白色的大骸骨(会是人骨头吗?),有悬钩子,有粘在岩石上的贝类,一些岛上还有毛茸茸的山羊,甚至绵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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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走出一连串小岛,来到汪洋大海时,海浪很大,那是我妈妈最感兴趣的时候。那些日子,没有人用什么救生圈,甚至包括小孩,我们靠在那好玩的小白汽艇边上,开过山一样高的白浪,水把我们溅得湿透,可我妈妈镇静地掌舵。有时候浪那么高,当我们钻到浪沟时,整个世界都不见了,然后小艇一点一点爬上来,几乎是朝天竖直,直到我们又来到下一个浪的浪尖上,那时候真像在一个泡沫山顶上。在这样的大海上掌握一只小艇需要很大的技巧,如果船头不以恰好的角度迎接涌来的巨浪,船是很容易翻掉或者给卷走的。可我妈妈准确地知道该怎么做,我们从来不害怕。我们都爱这惊险场面,除了我们那位一直在受罪的保姆,她用双手捂住脸,呼唤着上帝来拯救她。

傍晚,我们几乎总是去钓鱼。我们在岩石间找贝类动物做鱼饵,然后或者上划艇,或者上汽艇,把船推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停下。水很深,我们常常要把钓钩下到二百英尺才碰到水底。我们紧张地坐着,一声不响,等着鱼上钩。我总是觉得奇怪,那么长的钓线头上轻轻一动,就会传到人的手指上。“上钩了!”有人会抽动钓线叫出来,“我钓到了!是条大鱼!是条特别大的鱼!”接下来是双手交替着紧张地拉钓线,望着船外的清澈海水,急着要看靠近水面的鱼到底有多大。我们钓到了鳕鱼、牙鳕鱼、黑斑鳕鱼和鲭鱼,装着它们凯旋回旅店,厨房里的那位快活的胖太太厨师保证我们晚饭有得吃。

我的朋友们,我告诉你们,这就是我们过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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