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容易被什么事情戳到泪点?
有人说自己的泪点关键词是“父母”,总是担心自己还未长大,父母就变老了;也有人说是“朋友”,因为他们总是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当然也有人会被求而不得的感情折磨着,读者@平平说:我用力地飞奔向你,而你却躲开了。
鲁小胖也说了不少她的泪点死穴,但她却感谢这些死穴能让她永远柔软。
早上在香港酒店醒来那一刻,我饿得只想套上衣服,立刻冲到餐厅去吃早餐。可是手欠翻了下朋友圈,好几个人发了马航停止调查的文章。读到一名失去丈夫的年轻妻子体重只剩下36.1公斤的时候,读到她说“害怕老公回来了,我也不在了”的时候,还有标题里那一句“下辈子无论爱与不爱,都不会再见了”的时候,我躺在床上掉了点眼泪。很想找到那个女孩,做个采访,聊聊天。(女孩一直没找到,但愿不是公众号为了“十万加”生造出来的)
朋友圈里有人在我回复的一个哭脸下留言道,他们应该是在爱最浓烈的时候戛然而止的。语气哀伤,又显得那么意味深长。我能够读懂他话里的那一丝丝羡慕,生命终会消失,爱也会有消失的一天吧,只有死亡才能以最残酷的方式将爱情凝固,让它永生,这是多么吊诡。可是一想到那瘦瘦的女孩这五年多经历的一切,我几乎不能呼吸,她一定不屑什么永恒,而只祈求过最平凡的生活,日复一日,哪怕它会磨去激情、爱情、梦想,她也只要她爱的那个人此刻就在她身边。
我其实常常一个人热泪盈眶。我的朋友恋爱了,恋爱中的人多半是坚定又脆弱的,有一次她跟我说,每每想到可能会失去,她就会落泪,我听得一边撇嘴,鸡皮疙瘩掉一地,一边也暗暗地红了眼眶。白头不难,爱而相守很难,爱到白头很难,白头依然相看不厌很难。
之前看到冯远征老师庆祝结婚二十五周年纪念日,他说他和太太梁丹妮是相伴,是陪伴,是老伴。看着两个人相拥一起,一张一张的照片,我鼻子酸酸的,看个娱乐新闻都能把自己看哭,我也是够奇葩的。
还有一次,看到谢娜说她曾经想过离开张杰,而离开不是因为不爱,恰恰是因为很爱。爱到想要放弃是因为足够爱,而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对方,当然,这也是给自己留一条生路,万一崩溃的时候,至少还可以保持尊严和姿态。这对于一个生活在娱乐至死的年代里的公众人物来说无比重要。死可以,但姿势不能难看;姿势难看也可以,但不能让别人看到。
最近看新一季美剧《庭审专家》(Bull),有一句台词特好,杰森·布尔博士(Dr. Jason Bull)对他的搭档玛丽莎(Marissa)说:“How tempting it is to get ahead of it, to assume the worst, that way the world won't let you down. That way, The ones you love won't wound you, because you've already wounded yourself. And there's no blood left to bleed.(你总是忍不住抢先一步,做最坏的打算,这样一来,世界就不会让你失望了,你爱的人也无法伤到你了,因为你先伤了自己,血已流尽了。)”
这说的就是我呀,这就是我悲观、自我评价低的最深层的原因和理由。听起来像是自残,但自残恰恰是为了自救和自我保护。人就是这样,矛盾、不可理喻,却又敏感而警觉。
每次想到我奶奶,我的内心都会小崩溃一次。小时候睡觉,我一定要用手摸着奶奶的脸,她的脸很瘦,棱角分明,我的小手搭在她的腮上,感觉硬硬的很踏实。此刻我正坐在从香港到上海的航班上,想到这一段,眼泪又快掉下来了,我赶忙把头埋得低低的,这样登机的乘客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不会看出我的异样。我奶奶没花过我赚的一分钱,没享过我一天的福,这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仔细一想,我的死穴还是挺多的。再比如那些小小年纪就经历过的生离死别。有一个朋友十二岁时父母离婚,他说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早晨,他被父亲从被窝里叫起来,顶风冒雪地离开了还有弟弟妹妹和妈妈的家,骑车去他和爸爸两个人的新家。他说他当时没有哭,也忘了难过,因为天寒地冻,风裹着雪花,吹得人几乎窒息,所有的情绪都被冻僵了,人只是本能地呼吸,和环境抗争着。当时的他没有掉泪,可想到这一幕的我,一个人心酸了好久。
还有一个朋友,从小失去母亲,父亲再婚后,她和姑姑一起生活,一年后姑姑也因病去世,她小小年纪直面死亡、永别,孤苦无依。她说,一个人微笑、怡然自得地去爱和被爱、感受到活着的希望和快乐,是我们与生俱来,但也会失去的一种能力,一旦失去了,要花漫长的人生去寻找,而她至今还在寻找。
这篇文章我一路从香港写到上海,又写到北京。这一天,我坐了两趟飞机,一边写推送掉眼泪,一边又不断地被飞机上送来的饮料、水果、午餐、晚餐打断思路,眼泪就这样流流停停,情绪就这样起起伏伏。真好,我还有这些死穴,它让我永远柔软。此刻飞机在北京上空,即将降落,天已经黑了,下面亮着灯的地方就是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