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什么想做但一直没做的事?
有些事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也一直想做——比如打耳洞、蹦极、结束一段长跑七年却一直没有结果的感情、辞掉一份压根不适合自己的工作,却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做,比如没有勇气、没有时间或者没有钱。
鲁小胖觉得,有些事没做,也没什么可遗憾的,毕竟该发生的,总会发生。
多年前的纽约街头,我背着包,手里展开一张硕大的地图,带着满脸好奇、蒙圈和藏不住的游客神情闲逛。在某处人流如织的街口等红灯的时候,我悄悄地贴近身边一个大叔,我用余光确认过,他人逾中年,衣着整洁,样子基本和善,跟着这样的人过马路比较安全。说明一下,过马路一直是我的死穴。
红灯变绿灯的一刹那,大家纷纷迈步前行,突然从左后边的小路里斜冲过来一辆右行的林肯车,大家本能地停下脚步,那大叔在我眼前瞬间从一个敦厚、面目模糊的中年人变成街头的暴烈“愤青”。他将整个身体扑在汽车挡风玻璃前,双手猛拍汽车盖,声音洪亮、亢奋,在嘈杂的纽约街头异常清晰——“I'm walking here!”(我正走着呢!)那语音、语调、表情我永远记得,还有那满脸惊恐的林肯车司机和瞬间安静凝固了的四周。两秒钟后,大家似乎纷纷醒来,继续漠然前行。现在每次走在街头,我会幻想自己若被激怒,也能撕下温柔面具,声色俱厉地大喝一声“I'm walking here”,可惜这种事从来没发生过。
有一次和朋友聊天,我第一百零一次嘲笑她和恋人的某次吵架,两人话赶话地砸玻璃,摔手机,不同程度地受了些皮外伤。其实我还隐隐有些羡慕,因为我没吵过架,没扔过东西,我觉得我没有足够的激情,经受不住吵架的考验。
唯一一次,在酒店房间,我忿忿地扔了手机,可是地上的地毯太厚,连声音都没听到,我一个人尴尬地发了会儿呆,又默默地捡起手机,心里对自己失望至极。万籁俱寂,独自一人悲愤难抑的时刻,我仍然本能地把手机扔到了地毯上,而不是墙上、镜子上、窗户上,我的天性该是有多压抑啊。
那些我一直想做却从来没做过的事情,对于别人可能易如反掌,对于我却可能难于登天。比如我一直想文身,可是不敢。一来怕疼;二来文在什么地方、文什么图案,我会有严重的选择障碍。还有最现实的考量:对公众人物来说,文身是不被允许的,何况也不是非做不可的事,无谓引起争议、麻烦,不做就是了。我也一直想学英语以外的第二外语,可是因为英语相对容易又四海通行,所以我永远没有足够的动力再学一门外语。
虽然外语是会了最好、不会也死不了人的一种技能,可越是这种不必须具有、不决定生死的能力,在如今翻译软件几乎可以搞定一切的时代,更显得弥足珍贵。小时候不懂事,现在才觉得我爸说斯瓦希里语,我妈说孟加拉语是件特别酷的事,流不流行又怎样,并非主流的人和事,恰恰会因为少有人涉足而尤为难得。
我仍然在看世界杯,仍然场场为相对弱的队伍加油,每每看到豪门被拉下马就莫名兴奋。人性都一样,我们都希望看到触底反弹,也盼望看见神话破碎。喜出望外、黯然神伤、落寞悲情……这类情感富有戏剧性,为平淡的生活增添了很多颜色。
多年前,我还在用记事本,有一个记事本的最后一页有一段任务清单,其中一条是,要去现场看一次世界杯。可意识到应该去俄罗斯的时候已经太晚,再去办签证、买门票都来不及了。2022年的卡塔尔世界杯再说吧,这种万众狂欢的时刻,一生总应该参与一次吧。
读者留言里,我看到许多人的关键词是“表白”——因为一直默默地喜欢,却从未表白。我真不明白,难道大伙在生活中都是这种急死人的婉约性格?还是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关注我?可是这种情绪,我这么婉约的人恰恰从来没有过。越来越觉得也许我是个骨子里爽利、干脆、勇气十足的人。“喜欢”这种事于我而言绝对应该是双向的。我会长久地喜欢一个喜欢我的人,但不大会喜欢一个不喜欢我的人,至少这样的事还没有发生过,我不认为这仅仅是运气和概率。
生命中所有已经发生和永不会发生的事都是主人公性格使然,我们将它简单解释为命运,这让我们在唏嘘不已,甚至恨不得以头抢地的无力时刻内心有某些释然,因为命该如此。有些没有发生的事永远都不会发生,反而是那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比如学门外语、出外自驾游、辞去鸡肋般的工作,是早晚可能发生的。不信明年此时,我们再讨论相同的话题,那些没有表白的人还是不会表白。
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反正我的人生只有一个信念:该发生的早晚会发生。我要耐心、努力,耗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