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对机场的描述。是的,我认识这玩意,这是个机场。从单纯的文字中认出它是多么令人愉快。它是多么真实:大理石、霓虹灯、坏圆珠笔。难道这是个银行?不,这是机场。
去特拉维夫的飞机上还剩下一个空位。什么也拦不了我。我的运势来了。穿着制服的女孩们对我的机场造型微笑。我不想把她们都抛在后面。这个人在旅行。我又瘦了,皮肤松弛了。在心里,我在给自己晒日光浴。
我扫视着装满卡片和书籍的货架。我买了个信封,装上我口袋里所有的德拉克马,然后把它寄回岛上,信封上面写了“最亲爱的人”。没有她的祝福,我的自由岌岌可危。
我看到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也看到了我。我看到他挪了挪身子来看着我。他很年轻,很瘦,有胡子,穿灰色套装,脚步轻盈,好像也不是来坐飞机的。我正坐在大理石地板上的一个角落里等待航班消息,看到他在仔细观察我。我估计是我年纪太大,坐在地板上不合适。我的坐姿非常友好,但身边的皮包年纪也太大了,它是我所拥有的东西里面最像条狗的。可能我一直在拍它。
在我离开机场邮局时,他拦住了我。他的脚步很轻,我改变了行动方向,没有被他拦住,于是他给我看了他钱包里的东西,并礼貌地解释说:他是安全人员,请我跟他来。我跟着他,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去一个办公室,而是进入了一个男厕所,这是最近的一个公共男厕所。我对自己说,这是马上要羞辱我的意思了。
我们在洗手台前停了下来。镜子很亮。一个警察正在刮胡子。小便池边,另一个警察正在小便。这个男厕所里没有普通公民。我希望我不用脱衣服,也希望不要考验我的勇气。
——护照。
——Amessos(马上给)。
——你怎么会说希腊语?
——我就在这儿生活。我是一个希腊语爱好者。
我们必须忍受这段乏味的轶事吗?它没有揭示什么。它只是发生了。没有被警棍暴揍,没有什么身体器官碎在瓷池子上。我们这些人旁观过警察拔掉人的10个指甲,对这些“奢侈”的事情很反感。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们呢,希腊语爱好者?
我们现在就结束这段轶事吧。虽然它是善意的,也没有故意弄虚作假,但它已经太不准确了,而且很平淡,对读者和作者都没有什么价值。
——我要去以色列了。因为战争。
我们在等待登机前的安检搜身。看得出来,有人已经认出了我。没有一个是我想发生关系的,但我想看其中一些人的裸体,特别是某个女孩,她的眼睛现在正看着我,突然间,她是如此善良和可爱。
他们叫阿舍(Asher)和玛戈利特(Margolit)。排队时他们正站在我前面。我们做了自我介绍。他们说知道我是谁。让我走吧。阿舍很认真,有络腮胡,肌肉发达,很兴奋,有蓝色的狂热的眼睛。他让我很惊讶。他对我说,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想成为我的朋友。我必须认真对待这个人。城市都被封锁了,很难四处走动,到那边的那晚我愿意和他们一起住吗?谢谢你,让我的座位离他们远一点吧,这样我就可以自己坐了。玛戈利特没给我压力。她正在用她自己走时缓慢的钟计算时间。
——你告诉他你的另一个名字了吗?玛戈利特问阿舍。
——没有,我告诉他的是唯一的名字。
故事是这样的:阿舍是美国人,皈依了犹太教,是以色列的公民,去年受了割礼。他在犹太战争中受了伤,以成人的罪和血为代价,才得以在我们中间存活。伤口在他的牛仔裤里面,但他把这个残缺像行李袋一样扛在肩上,在他的痛苦负担之上,一个耶稣怪人露着疯狂笑容正在偷瞄,一个加利福尼亚的神秘主义者在尖叫,上帝是我们的历史。这些人都是相信文字的人,我们应该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圣经吗?像我们这样的人写了圣经。我们是出于恶意和绝望写的。
我们在特拉维夫着陆,阿舍在军人服务台登记,给他们出示了自己不宜入伍的证明。他有糖尿病。我在我的“神话之家”,但我没有证据,不能辩论,也没有陷入自我相信的危险之中。我们在等一个朋友的车。车的颜色非常黑,所有的大灯都涂成了蓝色。因为不会说希伯来语,我得以享受合法的沉默。我们在漆黑的高速公路上行驶,听着收音机里关于战争的新闻。我没有要求他们翻译那些庄严的声音。我处处为家,在我当作“家”的地方,我从来听不懂那里的语言。
我们到特拉维夫郊区赫兹利亚市(Herzliya)玛戈利特的父母家时,已经是凌晨2点了。那是朱迪思(Judith)房间的窗户,她是玛戈利特的妹妹。哦,玛戈利特还有个妹妹。我们向窗户扔了石子。
早上我起来,赞美主,他把阳光送到世界上,他的恒星发出光束贴着我的皮肤。我是一千人的军队,但他是永恒的那位。我就在这里,亲爱的父。你把我的心倾注在你的世界里。蒙特利尔的雪。
我们向她的窗户扔了石子,还是我们把她叫了起来?我说的可是真的。
朱迪思下了楼,打开了门。请让我进入她的睡袍吧。她的母亲醒了。她母亲是一个来自芬兰的高挑俊俏的犹太妇人。我们围坐在餐桌旁,等待水煮开。朱迪思的睡袍有一瞬间开了叉,她温暖而困倦的大腿像一席孤独的盛宴,不为谁而准备,并以不假思索的谦虚姿态落幕了。
我们这些人是为了战争远道而来的,一架飞机上全都是我们这种人。朱迪思和她的母亲不知道战争在哪里。她们曾试着参加过一些志愿活动,但她们所做的无非就是花了几个下午在一个基布兹种花。令人不安的就是不时在收音机里听到的悲伤新闻,但又丝毫感觉不到战争。他们还是每天都去海滩玩。战争在别处。
——你是来给部队唱歌的吗?他们问。
不,我是来吞掉朱迪思的。
——我不这么认为。阿舍说。
他觉得,我和他以及玛戈利特是为了一样的原因回来的。我们要去那里,而不是对我们兄弟的血袖手旁观。
也许是为了从歌唱职业的虚荣中恢复过来。越来越清楚的是,无论是这个夜晚还是这个家庭,都不会在客房或屋后让我和朱迪思成婚,我们也不会在上厕所的路上意外相遇。我想,我得说晚安了。多谢款待。就我自己而言,我不喜欢家里有陌生男性,但玛戈利特显然比我精神境界更高。我注意到,阿舍不时地提到上帝。他有上帝的指引,知道上帝要我们做什么。我们所有人都奇怪地看着他,仿佛在说,这个疯子好像把一切都当真了。
去公交车站。独自等待公交车。第一个远离人群的时刻。只有我和我的棕色皮包。独立的观察者。
在沿着海岸线的公交之旅之后,我住进了加德酒店(Gad Hotel),期间我为自己独自一人而不是和你在一起而祈祷。加德酒店是士兵和妓女的住所,在弗里斯曼(Frischman)海滩附近的哈亚尔孔街(Hayarkon Street)。我被安排在8号房。
现在,当我写下我的名字和电话号码时,阿利斯(Aleece)就在小办公室里。我不知道她的职责是什么,但我知道她与旅馆有关。她的存在有一些缺憾和机械性。她有一双不锈钢腿。它们非常修长,形状优美,但又朴实无华,强壮有力,它们像桥梁的钢架一样耸立在她的细高跟鞋上。她是一个有性意味的构造。我抚摸着她身上的洞,看着她清澈而恐慌的蓝眼睛,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一个机器人。她的头发是金黄色的,很完美,但太稀疏了,好像她的发明家忘了更换头发。她说她来自阿姆斯特丹,但言辞有漏洞,话也说得不是很好。她被创作于发明家的杰作之前,那时他的驱动力是欲望,他仍努力在粗俗的世界里建立他理想的性幻想。这是小旅馆里的一朵怪异的花。
我拿着钥匙和棕色皮包爬上楼梯,进了8号房。我听到阿利斯在我身后登上台阶。8号房,在一个温暖国度的我自己的房间。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也许我可以再次成为一名诗人。阿利斯在走廊里发出声音。我可以看到窗外午后的大海。我应该看看大海,但我不想看。内心的声音说:只有放弃淫乱,你才能再次歌唱。选吧。这是个可以让你重新开始的地方。但我想要她,哦,哦。请让我拥有她。让你自己沉醉于你的坚硬,拿起你的毡头笔。
她在走廊里发出声音
进来
她进来
到阳台上
站在她身后
说,靠过来
撩起她的短裙
水淌到我手里
来打开
看着夕阳
落在她头发上
你和酒店的女仆
有关系吗
不,我是
你要写的那个人
那个在充血的柱子上
航行的人
从大脑到峡部
在你松开手的裤子里迷失了自我
我使自己变成了现实
写完这些句子后,我有一种崇高之感。阿利斯已经走了。我的劳动成果散发出的光彩已经涤荡了整条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