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法娜陷阱

沃尔夫冈·阿马德乌斯·莫扎特临终时躺在床上，确信自己被下了毒。

“我坚持不了太久。”他说，“有人给我下了托法娜仙液，还算好了我确切的死亡时间。”托法娜仙液是意大利连环杀手朱莉娅·托法娜研制的一款声名狼藉的毒药。她至少间接牵涉600起谋杀案。但在广大女性心目中，她是以一位民间英雄的光辉形象离世的。

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社会重男轻女之风气十分严重，那个时候的意大利女性几乎没有权利可言，也很少有办法能够抵抗丈夫的虐待。施加在她们身上的肉体暴力、性暴力和感情暴力不仅不能得到法律的惩罚，甚至离婚也是天方夜谭，因而对于许多女性来说，弄死她们的丈夫是唯一的解决方案。

毒药是一种很好的矫平剂，它可以让心里有算计的妻子无须搞得沸沸扬扬、血腥暴力即可杀死她的配偶，而朱莉娅的生意就是帮助她们达成目的。她研制出了以她的名字命名的毒药——托法娜仙液。据说如果施以正确的方法，凶手甚至能够决定受害者确切的死亡时间。

此画描绘莫扎特死前的一幕。

托法娜仙液的精妙之处还体现在另一个方面，它的中毒症状就像疾病晚期时恶化的症状一样，不过受害人有时间安排自己的后事——比方说忏悔他所犯的罪过，这一点在意大利的天主教徒中是不可低估的。托法娜仙液也是无色无味、难以检测出来的毒药。尽管朱莉娅当时已经死了很多年，但莫扎特深信他正是被这种毒药所害，才逐渐失去了健康。

有关朱莉娅本人的细节甚少人知，但据说她的制毒本领是从其出生地西西里岛的药剂师助理那里学到的。毒药对她来说是一桩家族事业，朱莉娅的女儿成年后就搅进了这门生意中。1633年，朱莉娅的母亲因谋杀丈夫而被处以死刑，这使朱莉娅觉察到了受压迫女性群体的真正需求，尤其是那些处在底层的女性。不过，她在社会各个阶层中都不乏女性客户，她“难妻之友”的这个名号在圈内颇有声望。

朱莉娅在那不勒斯和罗马的化妆品店生意十分兴隆，托法娜仙液正是在这里被秘密贩售出去的。假托化妆品进行销售是相当聪明的方式，因为毒药是粉末状的，可以放在女士的梳妆台上而不引起他人怀疑。随着朱莉娅生意的发展，该毒药的伪装方式也在发生变化。她将托法娜仙液制成液体，然后将其作为治疗药膏装在小瓶中出售。朱莉娅的生意红火了五十多年，但最终被一位胆小的顾客毁掉了。

1651年，朱莉娅的一位顾客给她丈夫的汤中添加了致命剂量的托法娜仙液，然而临到关头却打了退堂鼓，她把汤掀翻在丈夫身上，丈夫有所察觉，他要求妻子解释这么做的原因。最终，妻子屈服了，整个故事就这样浮出了水面。

不久之后，罗马教会便开始追捕朱莉娅。然而她是一个受欢迎的人物，有很多朋友乐于藏匿她，有一段时间她一直躲在教堂里。但是当有谣言称朱莉娅给罗马的供水系统投毒时，当局便加紧了对她的追捕。朱莉娅最终被抓获并被严刑逼供。酷刑之下，朱莉娅供认她曾在1633年至1651年间帮助别人毒杀了600多人。目前尚不清楚这个数字有多准确，因为中毒在当时本就十分普遍，而且可能存在逼供下被夸大罪行的可能。尽管她已经招供，但判决是不可避免的。朱莉娅于1659年与她的女儿，以及三名女助手一起被处决。她的尸体随后被扔到了教堂的墙外（正是这所教堂曾庇护过她一段时日）。朱莉娅的一些同伙也被逮捕，被关在普契宫（Palazzo Pucci）的地牢中等待死亡。

在朱莉娅离世的100多年后，莫扎特仍然相信他是托法娜仙液的受害者，这就证明了这款毒药有多么传奇。没人对莫扎特进行过尸检，他的死亡原因被记录为“严重粟粒热”（一种致命疾病的总称）。今天的医学专家认为，莫扎特可能染上了链球菌，他其实是死于细菌感染。

1903年的画作《爱情药水》（Love Potion）中朱莉娅·托法娜在调制毒药。

凯瑟琳·德·美第奇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