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开信》发出几天后,宋健在《光明日报》撰文说:“我们绝不应该保持前两年每个育龄妇女平均生2.3个孩子的生育水平。为使我国人口将来不再有大幅度增长,应该在今后30到40年的时期内大力提倡每对夫妇生育一个孩子。这是为了克服从60年代到70年代人口激增所造成的后果不得不采取的紧急措施,是为了纠正我们过去在人口政策上所出现的错误所必须付出的代价,是根据我国当前的实际情况权衡利弊而作出的最优选择。”“英国生态学家根据英国本土的资源推算,现在5600万人太多,应该逐步降到3000万人,即减少46%;荷兰科学家研究的结果是现在的1350万人口已经超过了4万平方公里上的生态系统所能负担的限度,应该在今后150年内降到500万,即减少63%。”[宋健:《从现代科学看人口问题》,《光明日报》1980年10月3日。]
宋健开创的人口控制论学科的建立被称为“结束了从马尔萨斯以来长达200多年的激烈争论,把人口学变成一门精确的定量科学”。西方人口统计学的奠基者、美国普林斯顿大学人口研究所的考尔教授(AnsleyJ.Coale,在诺特斯坦于1959年担任洛克菲勒人口理事会会长之后,考尔继任为普林斯顿大学人口所所长)评价说:“宋的研究和我们西方的研究方法完全不同,那里要有很高的技巧”。[《宋健》,何梁何利基金网站,]1987年,宋健的人口控制论获国际数学建模学会最高奖――艾尔伯特·爱因斯坦奖。[《为啥只生一个好:用数学模型确定妇女生育率》,人民网(来源:《科技日报》),2009年09月02日,]宋健当时认为,“短期预测的精度与人口普查精度一致,长期预测精度的误差也能保持在百分之几的水平。”[宋健:《人口预测和人口控制》,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12页。]然而仅仅过了几年,中国的首次百年人口预测结果就已被人口普查数据证明远远脱离实际。
《公开信》中曾经引述了社会上对计划生育政策的质疑:“有些同志担心,一对夫妇只生育一个孩子,将来会出现一些新的问题:例如人口的平均年龄老化,劳动力不足,男性数目会多过女性,一对青年夫妇供养的老人会增加。上述这些问题,有些是出于误解,有些是可以解决的。”[《中共中央关于控制我国人口增长问题致全体共产党员共青团员的公开信(一九八○年九月二十五日)》,新华网,]事实证明,当时许多对人口发展的预测是偏于乐观了。
比如,《公开信》认为不会出现“男性数目会多过女性”的问题。但事实上中国在实行独生子女政策后很快就出现出生性别比失衡。今后将有四千万光棍找不到老婆。
《公开信》认为,“老化现象最快也得在四十年以后才会出现。……实行一对夫妇只生育一个孩子,到四十年后,一些家庭可能会出现老人身边缺人照顾的问题。……将来生产发展了,人民生活改善了,社会福利和社会保险一定会不断增加和改善,可以逐步做到老有所养,使老年人的生活有保障。”但事实上中国在上世纪末就进入了老年化社会,现在离公开信发表仅30多年,如何实现全社会的“老有所养”已成了大家普遍关心的问题之一。虽然城市已普遍实现了社保,但仅有四千万老人得以享受。农村老人还远谈不上社保全覆盖,即使有一些,标准也不高。现在国家已经在考虑推迟退休年龄,今后高达四亿老人的养老将是未来政府面临的最棘手问题。2012年全国老龄委办公室副主任吴玉韶说:“现在媒体和社会的舆论给老年人一种误导,就是养老的很多责任推给政府”,“必须积极调整社会政策,强化家庭养老功能。”[郭少峰:《全国老龄委副主任称养老责任不能全靠政府》新华网(来源:新京报),2012年08月25日,]
《公开信》认为“劳动力不足的问题可以不必担心。”但事实上中国在2003年就开始出现民工荒。
《公开信》认为“人口增长得这样快,使全国人民在……就业等方面,都遇到越来越大的困难,……为就学就业增加困难。”其实一个正常的社会是2个消费人口提供1个就业机会。而中国由于计划生育,减少了上亿年幼消费人口,导致“额外过剩”1.5亿劳动力,增加就业困难,迫使中国走外向型经济模式。
宋健认为生育率为2.3高于更替水平,人口会一直增加下去。事实上,当时中国的婴幼儿死亡率仍然远远高于发达国家,出生性别比也在107(略高于发达国家的105),因此中国的世代更替水平应该在2.2左右(高于发达国家的2.1),2.3的生育率对中国来说只略高于世代更替水平。随着经济的发展、教育水平的提高,生育率将不断下降(严复、毛泽东早就认识到这种规律)。人口在低惯性增长几十年后,就会停止增长,不可能在2050年达到宋健所说的40亿人。当时应该做的是废止“晚、稀、少”那样的宽松计划生育政策,然后在1990年之后防范生育率的过度下降。如果1980年就彻底停止计划生育,那么2010年中国人口最多只能达到14.6亿,总人口在2032年达到顶峰后会负增长,到2100年降低到11.6亿人。
宋健当时认为,英国希望将人口减少46%,荷兰希望将人口减少63%。事实上这些观点只是个别学者的观点,英国、荷兰政府从来没有用这些理论来控制人口,反而鼓励生育,但仍然难以阻挡人口下降和老化。在这方面我们抢了个第一,但这个第一是我们几代人都难以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