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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一种非传统的教育

 

 

 

第十四章 一种非传统的教育

 

 

给我十二个健康的婴儿,让他们在我设定的特殊环境中,接受悉心教养,我保证可以随便挑选其中一个婴儿,把他训练成我选定的任何一种专家,无论是医生、律师、艺术家、商人,甚至是乞丐和小偷。

──美国心理学家约翰.华生

 

茱蒂.波尔贾(Judit Polgár)是史上公认最厉害的女性西洋棋手。她在七岁就赢得第一场比赛,打败一名西洋棋大师,而且还是下蒙眼棋;十二岁时,她在国际西洋棋联合会世界西洋棋手排名位居第五十五;到十五岁,她就成为史上最年轻的特级大师,以一个月之差打破鲍比.费雪(Bobby Fischer)创下的纪录。在她的颠峰时期,世界排名第八,并且是唯一参加过世界棋王争霸赛的女性棋手。

西洋棋是一种由成年男性主导的比赛,因此年轻女孩参赛也引起了对手的好奇与偏见。与年轻的茱蒂对奕的特级大师艾德玛.麦德尼斯(Edmar Mednis)提到,他非常谨慎地尽全力对付这名年轻天才:「特级大师不喜欢输给十岁女孩,那样的话我们会登上所有报纸头版。」茱蒂的一些对手则是赞扬她在下棋上的显著天分。特级大师奈杰尔.肖特(Nigel Short)说,茱蒂可能是「史上三或四位伟大西洋棋天才」之一;前任世界冠军米哈伊尔.塔尔(Mikhail Tal)在茱蒂才十二岁时便暗示,她最后可能会是世界冠军的角逐者。

盖瑞.卡斯珀洛夫(Garry Kasparov)就没那么信服了。这位前任世界冠军曾被许多人视为史上最厉害的西洋棋手,他最知名的一役,就是与IBM的人工智能西洋棋计算机「深蓝」比赛,他在一九九六年赢了,一九九七年则输给计算机,标示出这在历史上一直被视为人类最高创意与智慧象征的竞赛,已转移到由计算机主导的局面。卡斯珀洛夫对茱蒂赢得比赛的可能性不怎么热中:「她是有惊人的下棋天赋,但她毕竟是个女人。总之就是女性心理素质天生不完美,没有女人可以承受持久战。」

卡斯珀洛夫那种不经意的偏见,在他们第一场比赛期间引爆一场全面性争议。当时只有十七岁的茱蒂,坐在这位西洋棋传奇人物兼前任世界冠军的对面,在西班牙利纳雷斯一场比赛中与他对奕。虽然西洋棋通常被视为是冷酷理性的,因为对奕双方都会精准计算每一步棋,以达到最后的结果,但坐在这位举足轻重的俄国人对面会产生的心理效应,是不容小觑的。

由于那股惊人的紧张气氛,当卡斯珀洛夫在第三十四步移动了他的棋子,然后手指从那颗棋子上短暂抬起之后,又改变心意,把它移到一个更好的方格时,几乎令人无法置信。茱蒂吓了一跳。根据西洋棋规则,一旦棋士的手离开一颗棋子,那一步就下完了,不允许再做任何更动。她半怀疑地瞄了一下裁判,期待他会指出卡斯珀洛夫违规,但裁判并没有质疑这位特级大师。由于深受那一棋的冲击,茱蒂输了那场比赛。

问她为何自己没有对犯规棋步提出异议,茱蒂解释道:「我是在跟世界冠军比赛,不想在第一次受邀参加如此重要的活动期间,引起不愉快。我也害怕,如果我的抗议被驳回,我会在有比赛限时压力时被罚扣时间。」尽管如此,比赛结束后她还是被激怒了。后来她在饭店酒吧与卡斯珀洛夫正面对上,质问他:「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公开指控我做错了。」卡斯珀洛夫面对指控,自我辩护,「我认为那个年纪的女孩,应该有人教她一些礼貌。」过了很多年,两人才再度说话,但茱蒂才刚刚起步,卡斯珀洛夫却已在西洋棋界信誉卓著。

茱蒂是奇特的,不只是因为她在男性主导领域中的杰出才能,也因为她学习下棋的方式。其他如费雪等知名棋手,是自然发展出对棋赛的着迷,茱蒂跟他们很不一样的一点,在于她的下棋天分并非偶然,而是始于一个男人想养育出天才儿童的人生使命。

 

成就天才的因素

 

在茱蒂勇敢挑战传奇特级大师之前多年,在她于西洋棋界迅速崛起,或甚至在她的第一场比赛之前,她的父亲拉兹洛.波尔贾(László Polgár)就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养育出一个天才。在大学研究智力时,他就开始思索这项计划,那时他还没生小孩,连个太太都没有。「天才不是天生的,而是教育与训练出来的。」他主张。研究了数百位伟大知识分子的传记,他深信天才是可以被制造出来的。「当我看着天才的故事,」他后来谈到,「我发现同样的事……他们都是在很小的年纪就开始学习并深入钻研。」

但首先,他得先为他的教育实验找到一个伙伴。他找到了乌克兰的外语老师克拉拉,第一次与她通信,他就解释了他想养育天才儿童的想法,完全不像正常的情书。同意他的提议之后,两人见面,并在苏联结婚,之后便搬回他的家乡匈牙利。这对夫妻一共生了三个孩子:苏珊(Zsuzsa)、苏菲亚(Zsófia)与茱蒂。虽然最后茱蒂成了竞争力最强与最知名的一个,但她们三姊妹都成了世界级西洋棋棋手,苏珊也成为特级大师,苏菲亚则是到达国际大师的地位。

拉兹洛与他太太低调地住在一间狭小的公寓,决定全职投入养育天才儿童计划。他们的策略是在三岁就提早开始教育女儿,在六岁前就进展到专攻一个领域。他们一开始会在一段短时间内,慢慢向女儿介绍学习主题,然后变成游戏,好让她们会想主动练习,而非感觉被强迫。不过那个策略并未具体指定是哪一个主题。拉兹洛与克拉拉为女儿考虑过许多不同的可能性,从外语到数学都有,最后他们选择了西洋棋,因为它很客观,且进步成果很容易测量。要在那个年代的社会主义国家里拥有杰出西洋棋棋力,无疑对他们聚焦在棋赛上的决定增加了难度。

尽管重点放在下棋,拉兹洛倒不认为要做到专精,就一定得牺牲女儿们更多元的教育。她们三人都有学外语(老大苏珊还学了八种语言),以及数学、桌球、游泳与其他科目。让三个女孩都把焦点放在西洋棋的决定,是为了一个颇实际的理由:考虑到父母两人都须有高度奉献,就资源与时间而言,把力气分散在三种不同的训练上,不是他们的预算或时间表可以负担的。

苏珊是第一个开始学棋的。她四岁开始下棋,六个月后就和父亲一起到布达佩斯烟雾弥漫的西洋棋俱乐部,跟年长男性下棋,且往往是最后赢家。轮到茱蒂的时候,她早已具备想开始进行训练的动机,因为苏珊与苏菲亚在拉兹洛专门用于棋赛的一个小房间里下棋,而她不想被排除在外。

很快的,三个女孩就组成团队,旅行各地与比她们年长许多、通常是男性的棋手比赛。在经常反对她们不寻常身分的比赛中出赛,她们共同的使命创造了联盟情谊,而非嫉妒。匈牙利西洋棋联盟的政策规定,女性只能在专属于女性的棋艺活动中比赛,然而,拉兹洛强烈反对这种观念。「在智力活动的领域,女性能达到的成就跟男性一样。」他相信,「下棋是智力活动的一种形式,所以这说法也适用于下棋。也因此,我们拒绝任何在这方面的歧视。」歧视已经让苏珊无法在十五岁获得特级大师头衔,而身为老么,等轮到茱蒂碰到时,那类阻碍已经被她的姊姊们突破了一点点,让她可以放弃在专属女性的比赛中参赛。

虽然她们受的教育相同,三人也都在下棋方面达到了令人钦佩的高度,但女孩们的本领却各不相同。苏菲亚是三人中最弱的,虽然也达到令人印象深刻的国际大师等级,但她后来决定从棋赛中退休,专注在艺术与她家人身上。苏珊从很小的时候就没有那么专攻下棋,她父亲承认,学习八种语言可能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让她的下棋潜力无法发挥到极致。据苏珊说,茱蒂开始得比较慢,但她最敬业,对下棋着迷到不寻常的程度。

 

再度对奕,扭转偏见

 

自卡斯珀洛夫击败茱蒂引发了争议,八年后,她有了另一次打败这位传奇特级大师的机会。

二○○二年在莫斯科举办的「俄国对其他世界国家」比赛中,茱蒂在一场快棋赛对上了卡斯珀洛夫,每位棋手被分配到的时间只有二十五分钟。茱蒂使用了「西班牙开局」这种西洋棋中最常见的开局法:在第二与第三步把骑士与主教移出到好的方格上。卡斯珀洛夫以「柏林防御」反击,不管对手主教带来的潜在危险,把第二颗骑士移到棋盘上。这是知名的有力反击,经常导致和局,卡斯珀洛夫可不愿冒任何风险。

在一阵交战之后,双方的局面都相当接近。茱蒂是白方,已将她的国王与城堡易位,以策安全;卡斯珀洛夫是黑方,虽失去同样保障安全的机会,但保留了白格与黑格的双主教优势,是一种经常在赢棋中扮演决定性角色的有力组合。茱蒂冷静地进攻,把卡斯珀洛夫的双主教之一逼到绝境,抵销了他的优势。她缓慢而坚定的棋步不断改善她的局面,而卡斯珀洛夫的局面却越来越靠不住。最后,茱蒂在中局后累积的小小局面优势,出现了赢棋征兆。而在两颗兵被吃掉,且面临不断逼近的将杀威胁之下,卡斯珀洛夫认输了。

卡斯珀洛夫被击败后,紧接着修正了他之前对茱蒂能力的评价,也确立了女性能在棋赛最高等级与男性竞争的观念。「波尔贾一家人证明了,女性的天赋并没有与生俱来的限制,这是许多男性棋士拒绝接受的观念,直到他们被一个绑着马尾的十二岁女孩毫不客气地击垮为止。」

 

看见非传统教育的可能性

 

拉兹洛主张能把任何健康孩子变成天才的信念如果没成功,会让他看来像个疯子。但是,细心的读者会注意到,就实验的进行而言,有很多漏洞会让拉兹洛的实验失去科学研究的参考价值。首先是没有对照组:波尔贾三姊妹都接受同样的教育,没有第四个姊妹是照一般方式正常上学,而非使用拉兹洛的特训法。也没有随机测试:拉兹洛并没有用这不寻常的方法,随机领养一个孩童来养育,而是教导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也代表无法忽视基因的影响,三个孩子的成功或许应归功于遗传的、而非获取的才能。此外,也没有进行遮盲:波尔贾一家人都知道自己在参与某件特别的事,一项会让他们与其他家庭截然不同的独特任务。因此,在先天与后天之间的持续争议中,波尔贾姊妹的成功或许令人联想到非正统教育所能扮演的角色,但那完全不是决定性的因素。

尽管无法成为全然的科学实验,波尔贾一家人的努力,肯定开了一扇看见可能性的窗。三个女孩全都在西洋棋上获得巨大成就,而且虽然我们无法确知,但似乎有可能她们在其他许多领域也能成功。同样的,虽然拉兹洛的方法很特别,但女孩们似乎并没有因此受苦,无论是在发展更多元的教育或情绪健康上。她们有自信、快乐,且成长为成功、情绪稳定的大人,各自拥有充满爱的家庭。当被问及他奇特的教育方式,是否剥夺了女儿们享有正常童年的权利,拉兹洛的看法刚好相反,正常的普通教育才经常导致不快乐。

与拉兹洛合作撰写《养育天才》(Raise a Genius!)一书的访谈者安德烈.法尔卡什(Endre Farkas)问道:「女孩们受的教育是否太狭隘,剥夺了她们无忧无虑的童年?我得以观察波尔贾一家人……你可以清楚看出来,她们很幸福。」

 

教得出的超速学习者

 

在为本书做研究之前,所有我遇到的超速学习者都是野心勃勃、富有主动精神的人,我因而深信,超速学习是极有可能由个人亲身实践。然而,由于学习者本身必须具备高强度与决心,我怀疑超速学习能否对一般教育体系产生任何直接影响。孩子们应付繁重的课业已经很辛苦了,在我看来,增加学习强度,只会增加他们的压力与焦虑。

心理学家在人们依本质(即基于自身兴趣、决定与目的)而追求的目标,以及依非本质(即受到专横父母、繁重课程或严厉雇主逼迫)而追求的目标之间,分辨出一个巨大差异。后者是导致许多痛苦的原因,因为动机主要是来自外在的社会压力。令人沮丧的是,在标准化测试中所承受压力渐渐让人难以忍受的环境中,抑郁、焦虑甚至自杀的故事非常普遍。而超速学习由于是一种自发性的追求,而非外在强加的责任,就不一定会如此。不过,由于这套方法特有的本质,我不太确定那是否是教得来的事。

因此,波尔贾姊妹的案例十分特殊,因为虽然她们从非常年幼时就依家长安排接受训练,并且不可思议地用功,但她们在心理上似乎并未受到压力的伤害。与刻板印象中的「虎爸、虎妈」相较之下,她们的父母透过游戏与正面回馈,而非威权与惩罚,来鼓励她们培养特殊的专业能力。波尔贾姊妹在成年后,仍旧拥有具竞争水平的良好棋艺,因此,那份对下棋的执迷肯定是培养来的,而非强加上去的。

同时,女孩们对实验的参与并非完全出于自愿。拉兹洛在知道他的孩子是否同意这项计划之前,就一直梦想着养育天才,因此,并不是由每个女儿自己发现并想全心投入高强度练习西洋棋的生活。波尔贾家庭实验的特色之所以最吸引我,是因为一般人以为这样教孩子不妥,但拉兹洛与克拉拉似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那就是:督促他人进行高强度学习,未必会带来痛苦。

 

如何养育超速学习者?

 

拉兹洛在《养育天才》一书中,记录他的非典型教育法。他概述了把任何正常健康孩童变成天才的策略,提供给愿意实行他与妻子投身的这项极端任务的父母参考。

第一步是提早开始。孩子的教育不应该晚于三岁,专攻一个领域也不应晚于六岁。虽然并不清楚学习到底会随着年龄增长而变得多困难,仍有来自音乐与语言之类领域的证据显示,孩童的大脑在年幼时较有可塑性,适应力也较强。拉兹洛把这个观念发挥到极致,鼓励要比一般幼儿教育更早开始训练。

第二步是专攻。虽然波尔贾姊妹确实有学习语言、数学、运动与其他科目,但她们的焦点永远放在下棋。拉兹洛提到:「从四到五岁开始,她们就每天下棋五、六个小时。」那样的专攻在他养育天才的策略中,似乎扮演了两种角色。第一种是,那能善用任何假设较年幼的孩童所拥有的、很容易就能学会新科目的适应力。第二种则是,透过专攻一个科目,孩童能在更小的年纪就达到精通程度。在棋赛中赢过较年长与较有经验的对手,也会建立她们的信心与好胜心,如此她们就会主动想练习更多,以自我改进。若是把智能上的爱好分散得太广,可能就不会培养出想做高强度练习的自信。

第三步是把练习变成玩游戏。本身就是一种游戏的西洋棋,自然很适合玩,不过,拉兹洛坚持用玩游戏的形式让女孩们认识所有科目。当孩子变得分心,或在玩一场游戏时站起来闲晃,他不会惩罚她们,反而鼓励她们在寻找解法时,让自己的心思游移一下。让游戏保持轻松好玩,特别是在孩子还小时,是培养日后支持更严肃努力的动力与自信的重要垫脚石。然而,重要的是要记得,拉兹洛坚持「玩乐不是工作的相反」,与「孩子不需要区分玩乐与工作,而是需要有意义的行动」,并补充道:「学习带给她们的乐趣,多过于一个乏味的游戏。」波尔贾一家人的学习方法结合了玩乐与工作,两者间没有明确界线。

第四步,拉兹洛细心创造正面强化,让下棋成为一种愉悦而非挫折的经验。「失败、痛苦与害怕会降低成就。接连几次失败之后,甚至可能创造出一种有害的抑制情结。」他解释道。心理学家已详细知道,拥有像是赢得一场比赛之类的正面经验,能创造一种欲望,想一再重复能得到那种经验的行为。至于负面经验──从输掉比赛、变得困惑,或经历对抗较强对手的挫折感,到因为对手太容易对付,以致被剥夺了那种从印象深刻的胜利中取得的满足感──则会降低热忱。

拉兹洛很早就知道要小心建立正面回馈循环。一开始,当他还是比女儿更强的棋手时,他会调整玩法,好让她们可以受到挑战,但仍有足够的赢棋机会,能让她们发现这游戏很有趣。「我们应该确保不要总是赢过孩子;有时候应该让他们赢,如此他们才会觉得自己也有能力思考。」他写道,并补充:「刚开始最重要的是唤起兴趣……我们应该让孩子爱上他们在做的事,到他们几乎会着迷地去做的程度。」

最后,拉兹洛完全反对强迫学习。他认为,自律、动机与承诺必须出自孩子本身的意愿。他解释道:「有一件事是确定的:一个人绝对无法透过强迫来达成重要的教育成果,特别是高水平的成果。」他也认为:「最重要的教育工作之一,就是教导自学。」他方法中的最后一步,对他的女儿们来说特别重要,因为她们的能力很快就超越了父亲,若没有鼓励她们去发展自学与调整学习的能力,她们或许会成为不错的西洋棋手,但一定不会是特级大师。

除了这些基本原则之外,拉兹洛与克拉拉也热切投注全力,为女儿们提供所有获得进展的机会:建立一个囊括二十万场比赛的数据库、购买他们能找到的每一本西洋棋教科书,还有为女儿们征求西洋棋家教,让她们不致缺乏任何研究与增进西洋棋能力的机会。波尔贾一家人家中的墙上挂着西洋棋棋局示意图,成了献给这个古老游戏的学习殿堂。对拉兹洛与克拉拉来说,养育他们的孩子不只是一份全职工作,因为他们是透过集结资源与在家自学,来培养女孩们的天赋。

 

超速学习法则的运作

 

除了拉兹洛养育天才儿童的原则之外,有趣的是,我发现目前为止我讨论过的所有超速学习法则,也都出现在他们一家的学习方法中。

 

1.后设学习

拉兹洛全职投身于了解人们如何学习下棋,以及他的女儿们要在什么样的条件下才能成功。他建造了一个庞大的西洋棋局面、策略与比赛列表数据库,在网络普及之前的时代,这可不是件小工程。在女孩们还很小时,他也精心策画一项指导她们下棋的计划,一开始教她们先替棋盘上的方格取名字,然后再了解棋子要如何移动。那样缓慢的进程,让女孩们甚至在发展其他认知能力之前,就已学会那种游戏。

 

2.专心致志

拉兹洛把「对付单调乏味的能力及保持兴趣与持久注意力的能力」视为他打算灌输给孩子的主要特质。女孩们分别在十五岁、九岁与八岁时两度参加二十四小时西洋棋马拉松赛,期间须完成一百场竞赛。西洋棋不仅仅是短暂闪现才华,也是耐力与毅力的赛事。训练专注也是拉兹洛为女儿打造的方法中的重要部分,因为他会鼓励女儿把心思专注在问题上,不要分心。

 

3.直截了当

拉兹洛在女儿只有四岁大时,就带她们去跟男性比赛,让她们看看跟真正会带来挑战的对手比赛是什么样子。女孩们参加过非常、非常多西洋棋比赛,那形成了她们能力的基础,让她们不只学到如何下好棋,也学会处理像是时间压力,以及与较年长、令人生畏的对手对战时的心理不安全感等变量。借着即使在非正式比赛中也使用西洋棋定时器,女孩们可以在较密切符合正式竞赛的环境中练习。

 

4.反复操练

拉兹洛把学习棋赛的方法多样化,一开始先让女儿背诵方格的名字,然后记住重要棋子的移动方式。挂在家中墙上的西洋棋谜题,则成为女儿的功课,因为她们必须面对不同的战局,并想出有创意的解决办法。快棋与蒙眼棋比赛则让女孩们更善于快速思考,并在心中模拟比赛。

 

5.提取记忆

至于提取记忆,拉兹洛解释道:「我们不应该告诉她们一切,而是应该试着让孩子去说!」透过他形容为下棋用的「苏格拉底方法」,提出他女儿必须回答的问题,而非要她们记住已有的答案,他就是在利用正确的方法,来助长她们记忆力与理解力的拓展。蒙眼棋比赛再次成了女孩们的策略中一个强有力的要素:借着练习不看棋盘,可强迫她们培养在脑中密切注意局面的能力,那不仅有利于长期记住重要的下棋模式,也可磨练在棋盘上模拟对手可能下什么棋步的能力。

 

6.意见回馈

拉兹洛相当鼓励与真正的对手下棋,但也很谨慎选择「棋力大致上差不多的合适伙伴」。有趣的是,这里的回馈是受到小心控制的,不仅要提供孩子足够的挑战(波尔贾姊妹坚持在男性的比赛中出赛,才能面对那样的挑战,便是例子之一),还要避免在她们的能力尚未成熟时,就遇到太大的挫折。在初期,培养正面的回馈是很重要的,而拉兹洛总是准备好调整比赛走向,以确保可以激发更进一步的能力。

 

7.保留记忆

拉兹洛让孩子从记忆中回想棋型,并加快比赛速度,好让她们比赛的要素变得更具习惯性且不容易忘记。记住棋型是比赛成功的一大原因,而这要透过间隔式练习法,以及快棋与蒙眼棋等专业操练,来加以协助。

 

8.培养直觉

与费曼技巧相同,拉兹洛鼓励孩子写出关于西洋棋的文章,他解释道:「若一个人要写一篇文章,他会比没有目标、独自思考或跟别人诉说,更深入去思考一件事。」他也鼓励孩子去想出有创意的问题解决办法。无论是作为比赛的西洋棋,或是对没有组织与目标的活动而言,玩游戏都是教学策略的一部分。想出有趣的解答,并要求孩子思考诀窍与新洞见,能让她们去探索除了过去背诵的解答之外,还有没有更多可能性。

 

9.勇于实验

当西洋棋功力超越父亲后,波尔贾姊妹要继续专精棋赛的动力,就必须来自她们自身。每个女孩都必须培养出自己的独特风格与方法。茱蒂选择专注在诀窍与战术上,她写道:「那时开局的准备一点都不重要,这或许是为何至今我最强的部分仍是中局的原因。」女孩们不同的选择,显示西洋棋就跟任何创意技能一样,牵涉的不只是对棋型的专精,还包括在大量可能性中要选择培养出什么技能与独特风格。

 

最后,波尔贾姊妹体现了最广泛的超速学习概念。拉兹洛主张:「就我看来,我们应该在每一个领域宣传高强度学习的观念。」波尔贾姊妹遵循的成功模式,跟我遇见的大多数超速学习者一样,即:遵循学习的重要法则,积极、充满热忱地自学。

 

在家中、学校与职场,培养超速学习力

 

身为父母、教育从业者或在组织中工作的你,能如何培养超速学习力呢?有没有可能帮助他人充满自信地去进行自己设计的困难学习计划?你能不只教导学生他们需要学习的教材,还教他们如何自力学习,好让他们离开教室也能自给自足吗?你能引导组织里的个人更积极地学习,填补能力不足之处,并发挥全部潜能吗?这些都是我们仍未拥有最后答案的有趣问题。

在阅读学习相关的科学文献与进一步了解超速学习者的故事时,让我惊讶的不只是我们对于「学习」这件事所知甚少,还有研究者与自学者仍在大胆的假设尝试中,留下了多少开放性的问题。一旦你把社会环境带进来,复杂度也会呈指数扩增。如今这不再仅是个人认知问题,也是开始以复杂且无法预期的方式影响学习的情绪、文化与关系的问题。

因此,从这观点而言,我想谨慎地建议一些起点,供你在家中、学校或职场打造出能支持超速学习的环境。这些建议并非规则,但你可以视之为让他人得以掌握超速学习精神的起点。

 

• 建议一:打造激励学习的目标

最好让人可以自己设计能自我激励的学习目标。激励是超速学习过程中的一个必要起点,必须要有某件非常难以抗拒的事,才能让一个人唤起学习所需的能量与自律。有时是对一项新技能可以带来工作机会的希望,例如随着高收入的程序设计工作迅速崛起的 boot camp 程序编写技能,促使学生以惊人速度去学习,有时一周甚至花上将近八十小时的时间。然而,这目标让人难以抗拒,足以成为大力投资的正当理由:只要在几周内完成一项有力的学习计划,你就能登上在硅谷与其他地方得到高薪科技工作的阶梯。过程虽激烈,但动机很迷人。

在其他例子中,超速学习的动机则来自扩大的内在兴趣。我自己的MIT挑战,是从觉得自己在学校错失了学信息科学的机会而开始的。一般而言,那并不会让人去做任何大规模、有组织的努力,只为了学习更多信息科学知识;只有当在一段缩短的时间内修完整个学位的想法出现,加上研究之后我觉得那想法或许可以达成,我最初燃起的兴趣才变成了长久而热切的承诺。

拥有《危险边缘》节目过人纪录成就的克雷格,一直都对冷知识问答比赛很有兴趣,但他也是后来意识到或许有机会上这知名电视节目,兴趣才变成一种执迷;巴隆则是把他儿时对一个电玩游戏的喜爱,扩展成去创造一个更好版本的努力。找出让人们进行超速学习的自然兴趣,是指鼓动原本就已存在的火花,而非只是把你觉得最有用的主题强加在他们身上。人们一旦看见一项超速学习计划的架构,就能开始为自己思考做什么对他们来说最有趣、最兴奋与最有用。蒙特贝洛一开始只有超速学习的想法,后来才选择精心打造一项环绕着那想法的公开演说计划。

 

• 建议二:留意竞争

波尔贾姊妹的例子清楚指出,早年的自信能创造出一种热忱,可让人持续投入时间精力。你不需要感觉自己似乎擅长某事,才投入精力去学习,毕竟学习就是要对某事变得擅长;然而,你需要觉得自己「可能」擅长某事。人们很容易让自己感知到的不足成为不可改变的命运:「我对数学很不行。」「我除了画线条之外,其他什么都不会画。」「我没有语言天赋。」虽然真实的天生能力差异确实可能存在,以致这些看法不完全是错的,但很容易因此忽略一个重要因素:动机。当你自认缺乏擅长某事的潜力,或相信无论如何努力,你永远都会落于人后,那就会剥夺你努力的动机。因此,虽然我们所有人的能力各有不同,但那些不同经常会被我们对学习的感觉强化了。觉得自己似乎对某事很不擅长,就会剥夺想改变的动机。

你拿来跟自己相比的参考组,对你可能有强大的影响。我发现很有趣的是,很多(但并非全部)超速学习者瞄准的计划都是如此特别,以致很难把它们拿来跟某个正常的参考组比较。蒙特贝洛的公开演说比赛,当然会让他与优秀的演说家较量,那可能造成一种自卑感,尤其蒙特贝洛大可自我解释为,任何表现不足之处都是因为过去演讲经验太少,而他又妄想尝试野心勃勃的计划。若这不是一项个人的超速学习计划,他就会像这样完全以跟过去相同的经验,与十几位参赛者较量,他可能会把任何察觉到的不足合理化为自己就是不够好。这意味着学习计划的竞争性有利有弊:当你有某种天赋才能,因此比轻易就能找出来的参考组表现得好很多,你就会更有动机去练习与进行高强度学习;然而,若你的表现不理想,那可能会剥夺你练习的动机。波尔贾姊妹很善于利用竞争。因为她们的训练开始得异常地早,总被视为早熟,而且竞争的环境也强化了她们的动机;若她们很晚才开始,或被送去无法保证她们会成为明星棋手的学校,她们的动机可能就会被消磨光了。

对我来说,这种动机效应来自于参考组的隐性比较,建议可以针对能力的高低,采用一种双重方法。若你想激发某人的超速学习精神,而那人拥有某种天赋才能,那么竞争对他而言可能就是好的,因为看见自己与他人直接相比能够做得更好,会鼓励那人决心投入更进一步的改善;然而,如果你要激励的对象,他的能力位居中等或落后他人──像是学习他没有经验的领域的技能,或是很晚才开始学习新技能的人──你应该致力于让学习计划变独特。这会鼓励那人透过与过去的自己比较,而非与他人竞争,来设定学习进展。有时,一项计划刚开始可以很独特,免于受到不利比较的严厉考验;等信心建立之后,再转到较具竞争性的环境。举例来说,你可以从创作一个难以跟其他游戏比较的游戏,开始学程序设计,但等你觉得较能胜任时,就去参加编码竞赛。

 

• 建议三:让学习成为优先事项

出社会后,学习通常被视为做一份工作的副产品,而非主要目标。虽然公司组织经常在口头上说,会持续训练与教育员工,但通常都是以工作坊或研讨会形式,参与者只是被动坐着听讲,之后再回去做手边工作。超速学习则能透过鼓励直接、高强度的练习,提供职场人士进行一种混搭计划的机会,这可以完成真实的目标,也被设计成用来传授新事物。

公司组织里分派一项计划的正常规则是,找出对那份工作最在行的人,然后把任务交给他们;但如果是以学习为导向的做法,反而会建议把计划分派给还没有能力承担那项任务的人。一个超速学习导向的工作环境,可能的组成状态是:员工把大多数时间花在低于或接近能力水平的计划上,但又可以投注一定比例的时间,去从事离他们现有能力还有一大段距离的计划。虽然这只是假设,但我猜想,这方法有两个好处。第一,它能创造一种在组织内学习的文化,在其中,人们总是乐于试着去解决他们还不知道如何解决的问题,而非期待他人已知道答案;第二,它能藉由给予人们能够应付的挑战,来协助展露才华。如果接受指导的机会与困难的计划,全都只凭管理阶层的心血来潮去分配,很可能就会错过许多潜力人才──这些人或许有能力胜任困难职位,却从未得到机会去做。

从最高层次来看,超速学习导向的文化,也能让学习得以进入或许没有其他人拥有一项特定技能的领域。虽然达到既定的技能水平很重要,但要等到一个人学着去做没有其他人能做的事,学习才会变得真正有价值。

 

你还能达到多少成就?

 

写作本书在许多方面都是一项超速学习计划。虽然作家为一本书做研究一点都不特别,但不是所有超速学习计划都必须是独一无二,对执行计划的人才算得上重要。

我家中的小书房里堆着一迭迭文件夹,里面放满数千页打印出来的报章文章。我的书架上现在有许多模糊不清的绝版论文,薄薄纸张上探讨的是人们如何学习的问题。与各式各样研究者的电话录音则帮助我了解,即使是如「回馈是有帮助的吗?」与「人为何会遗忘?」这般简单的问题,都多少存在着细微的差异。

我阅读大量知名学者、企业家与科学家的传记,试着真正理解他们如何进行学习。在许多方面,写作本书的过程都反映了本书主题:一项写一本关于超速学习的书的超速学习计划。虽然我对学习主题有着强烈兴趣,也在开始研究本书之前浏览过一些教科书、文章与传记,但仍要等我展开这项有组织的计划之后,才真正开始深入探究。

研究之外,本书也是我身为一名作家的挑战。我的写作经验来自写部落格,而非写书。在一本书中适当地遣词用字很困难,跟在部落格里每天写的随笔相当不同。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自己想分享他人的故事与功绩,而不只是叙述我自己的经验。那起初相当困难,因为多数传记与已出版的故事,并非聚焦在学习方法上;即使故事的核心主题是学习,多数的传记作家都只满足于对天赋心存敬畏,而不去挖掘一个人如何做某件事的具体细节。我的研究工夫经常包括读遍五百页的自传,去搜索几个顺道提及学习方法具体细节的段落。虽然这会带来挑战,但也强迫我去培养作为一名作家的新技能,我必须用超过十年写部落格文章的经验中从未用过的方法,来增进我的研究与写作技巧;甚至本书的写作风格,也为我自己打造了一个挑战技巧的计划。至于我是否成功,就留待你(也就是读者)去评断了。

这项写一本关于超速学习法则的书的整合计划,也说明了一些重要观念。一是虽然我已经大幅增进我的写作能力,以及我对认知科学与知名学习成就的了解,但要学习的还有很多。以探究科学来说吧,面对堆积如山、全都与学习的主题没有紧密关连的报告、理论、观念与实验,你很快就会产生一种晕眩感。同样的,就我读的每一本传记而言,还有其他数百本传记我无法读完;就每一个我碰到的超速学习故事而言,可能还有其他数十个我的搜寻没揭露的故事。声称学习是关于用理解来取代无知,完全是一种错误。知识会拓展,但无知也是,对一个主题有越多了解,对所有仍然未解的问题也会有越多感谢。

面对这一点,人必须同时抱持信心与深度的谦逊。若不相信自身知识与技能的进展是有可能的,就无法推动帮助进展所需的计划。这种信心或许会被外人误解为自大,因为快速且密集地学习某事的努力,可能是在某种程度上断言那件事是微不足道的,或是断言一个人只要学会某事,就算是学会一切。然而,这种信心反而必须配上深度的谦逊。我进行过的每一个计划,包括写书这一项,在结束时,我的想法都不是我终于完成了,而是突然意识到我原本还能再多做多少。在开始我的MIT挑战之前,我想象读完相当于学士学位的信息科学观念就足够了;完成之后,我才知道,每一个我学过的主题都可以扩增为一个相当于博士学位的研究,或要花一生去做编码,才能完全了解。我学习语言到能跟人进行对话的经验,则让我明白有许多字汇、形容词、文化的细微差异,以及困难的沟通情境仍未探索。因此,完成一项计划,通常伴随的不是一种完成学习的感受,而是创造出一种发现更多可能性的感觉,因为你的眼睛看见了所有尚待学习的事物。

我认为学习最有趣的就是这一点。许多人生中的追求都有某个饱和点,到达那一点之后,随着你得到某个东西越多,希望得到更多那个东西的渴望终究会消失。一个饥饿的人能吃的食物就是这么多,一个寂寞的人能得到的陪伴也只有这么多,但好奇心的运作却不是这么回事。一个人学得越多,就越渴望学得更多;一个人变得越好,就越能看出自己可以再变得多好。

若你读完本书、且受到鼓舞去尝试你自己的学习计划,这会是我最大的愿望:不是你的计划会成功,而是你的结束将会是个开始。透过在世上所有可能被知道的事物中打开一小道缝隙,你或许就能窥见,世上还有比你想象多更多的事物,等着你去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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